王小儿
我初中有个同学叫王小，初一没念完就回家了。
王小一家九个兄弟姐妹，那年月也不知道计划生育。爸爸身体好，妈妈生育力强，夫妻俩连年生小孩，连生了九个。也许是到了王小这，妈妈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再不能生孩子了，就把最后这一个儿子起了个名字叫王小。意思就是最小的小儿子呗。
那是1978年，王小和村里的同伴们上了初中，翻山越岭来到了相隔十多里的地方读中学。
王小是生长在海边的，那海边土地贫瘠，只能种些土豆，苞米，地瓜。长到16岁的王小从没见过苹果。
王小上中学的路上经过一个果树农场。苹果树开花的时候，雪白雪白的，上学放学，经过果树园，孩子们都停住脚步，把鼻子贴到花蕾上嗅着花香。等结成和鸡蛋黄大小差不多的小果的时候，王小就和同学们经常用手揪下几个放在嘴里吃了起来，酸酸的别有滋味。待到苹果熟了的时候，可了不得了。王小和同学们就把衬衣掖在裤里，用绳子紧紧的扎紧，钻进苹果园里，摘下苹果就往衣服里塞，塞满后，笨拙地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吃着苹果，感受着从没有的快乐。有的同学不知道是撑着了，还是吃苹果凉了胃。反正是有几个同学好几天没上学，肚子疼得在家躺了好几天。
这天放学，男男女女的同学又钻进了苹果园偷苹果。谁知被看果园的人看见了，追了上来。男孩子们拼命的在前跑。女孩子们在后面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掏出苹果向路两边的草窠里扔去。眼看着看果人就要追上来了抓住她们，这几个女学生灵机一动，蹲了下，脱下裤子，屁股朝着人家装着撒尿。看果人是个男人，很无奈的转身回去了。
不久后，这件事被告到了学校，学校开除了这些偷苹果的学生。16岁还是个孩子，也不能干什么活，就跟着大人们的后腚拾荒，赶海钓鱼混日子。
王小却是幸福的，他遇到了难得的机会。1978年6月，国务院颁发了《关于工人退休、退职的暂行办法》，其中规定：符合条件的，允许一名子女顶替参加工作。
在军营里做军工的父亲正好到年龄退休，老爸生日早几天，王小就享受不到这个接班待遇。
王小接班了，可部队也没让他爸爸回家，让爸爸当儿子的师傅。每天一大早，王小就得骑上自行车跟着老爸的后面上班，从家到单位一个小时的时间。高兴的王小骑着自行车飞也似地到了兵营，经常换岗的站岗军人不熟悉王小，常常使得他不得不在军营大门口等上十分多钟，等来了老爸，才能一起进军营。
刚进军营的王小，看到什么都稀奇。尤其是看到还有女兵，他更是目不暇接。男兵们从他眼前走过，他直往男兵后面瞅，因为男兵一过，女兵就来了。他向每一个女兵行注目礼，有调皮的女兵也向他做着鬼脸，逗得王小心里直痒痒。
军营太大了，围着军营转一圈儿也得一个多小时。因为是刚参加工作。部队首长允许他在军营里熟悉熟悉情况，了解几天。他就到处溜达，心里也记住了女兵连的地方。尤其是女电话兵上岗的时候，那十来个女兵英姿飒爽走进电话室，王小的心也跟着进去了。
王小跟着老爸的后腚学着木工电工。修补着军营的门窗，处理着日常电器故障，常常心不在焉。不是今天锯子割了手，就是明天叫电过了一下，气得老爸天天吼。其他师傅劝王小老爸，说孩子还小，慢慢教，要不，我们教？老爸倔强的说，首长安排我带，还是我教吧。
兵营里的电话值机室，在一处联排平房里，有一次电话班的女兵，从窗户探出头来，喊着正在大树下乘凉的王小，去百米外门口军营服务社买十根冰棍。王小看着漂亮的女兵抬起屁股就往服务社跑去。女兵喊着，给你钱啊！王小头也不回的说，回来算。
谁知，待王小买了冰棍，乐滋滋的往回走，碰上了女兵连长。女连长一看，猜到八九分，就问王小给谁买的冰棍啊？王小也知道电话班的女兵，值班的时候要吃东西肯定挨批。立即说，我自己吃，我自己吃。女连长抿嘴一笑，我不信你能吃十根冰棍？王小的傻劲上来了，我吃给你看。站在女连长的面前，不一会儿就把十根冰棍吃进肚子里。女连长扔下一句话，傻小子，还真能吃。乐呵呵的走了。
看着远去的女连长，王小牙根冰凉，全身瑟瑟发抖，嘴里不时串出凉气，气得连连跺脚。
那些比王小大两三岁的女兵见王小好长时间没回来，三三两两不时从窗户探头望着。谁知，望来了连长。连长说，不用望了。冰棍是吃不上了。值班时间吃冰棍要关禁闭的。
女兵们吐吐舌头缩回了脑袋。
过了一会儿，王小拿着十个冰棍来到了窗外朝女兵喊着，吃冰棍了。惊喜的女兵们急忙来到窗前，接过来了冰棍儿。忽然，一个女兵喊到，王小，你的嘴唇怎么了？王小说，还不是叫你们害的。回头走了。
下了岗的女兵们来到了王小的休息间。叽叽喳喳问着王小嘴唇到底为什么有些紫色了？王小不情愿地把遇到连长的事儿说了。感动的女兵们一人拥抱了一下王小。得，就这一抱，王小天天晚上做美梦，这十个女兵的面容轮换着在脑海里闪现着……
星期天王小休息，老妈撵着他跟六姐七姐去到地里捡麦穗儿。所说的捡麦穗，就是生产队组织社员收完麦子后，散落在地里的少量麦穗，捡回家后可以晒干磨成面蒸馒头吃。
跟着六姐和七姐后面，捡了一上午的麦穗儿，口渴的厉害，三个人来到一个井边儿，当年天气干旱，就剩井底那点水了，六姐七姐顺着井边两腿一跨，双手顶在井壁上，慢慢的往井下挪，谁知，离井底差了两三米的时候，上边的六姐，手一下按在了井壁的苔藓上，一滑，直接砸在七姐身上，两个人掉井里了。
这可把附在井沿边往下看的王小吓坏了，爬起身子就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六姐七姐掉井里啦！六姐七姐掉井里啦！
地里干活的，村里出出进进的村民，都没有把王小的喊声当回事。正在院子里喂猪的老娘，被冲进院子里来的王小的叫声吓了一大跳，忙问怎么回事儿，这时候的王小急得也说不清楚了，就说掉井里了，掉井里了。气得老娘一巴掌上脸。这才使得王小稳了下来，说清楚了缘由。早就听到喊叫声的老爸，走出屋门听明白了事由，立马骑上自行车奔向那口井。谁知迎面碰上了有说有笑的姐妹俩。老爸下车问道，你们两个掉井里了？两姐妹笑着说，怎么可能？其实，那井水也就是没过了脚脖子，姐妹俩趴在井底下，喝了一肚子的水，解了渴，又爬了上来。
老爸回头看着气喘吁吁追上来的王小，两脚把他踢倒。气哼哼的说，叫你胡说八道。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气得王小对着两个姐姐说，以后掉井里，我再也不管啦！
两个姐姐坏笑的说，下回就是你掉井里啦！
住在海边的王小，上班出门必须先绕个百八十米的半圈，再上坡直行出村。这条路是自然形成的，为归家的人提供了安全，因为回来的时候，你得刹车，小心翼翼，到了坡底向右一拐绕半圈就进村了。那坡挺陡的，这半圈又是大海的尾部，你不刹车，任由车飞，将会直入大海。早年间，没有这个尾部，大坡下来直入村中。
当时的上级领导考虑到这里土地贫瘠，在其它村子拨了一些土地给王小所在的村子的村民耕种，那时是集体经济，春种秋收，村里就派拖拉机拉着村民们出村种地。谁知，有一回，拖拉机司机下坡时挂了空挡，车速越来越快，直冲村里撞上村民房屋后翻了，车上种地的农具铁锨镐头在车的翻滚中伤死了几个村民。至此以后，大自然好像有了感知似的，海水就慢慢的淹了上来，形成了个半圈，提醒着人们下这个大坡时要点着刹车，安全回家。住在这里的村民敬畏着大自然的魔力?！就有了正月十三祭海的习惯。
祭海的时候，村民们摆上台子，在台子上摆上猪羊和酒水，点上香火，面向大海叩拜海神保佑平安后，大家就把猪羊送上渔船出海投入大海中。
这海边也是人们钓鱼的好地方，有的村民住房和大海就隔着一条马路，晚上回来的村民，男人在灶膛里点上火加上柴，女人就忙乎着做饭，趁着柴火正旺，男人拿上穿好鱼饵的甩线，出了院门，几步来到海边，向广阔的大海里甩出鱼线。回来再往灶膛里加柴火，一点不耽误事。那时的大海也富裕，等女人做好了饭，男人来海边拽上鱼线，就见钩钩有鱼。女人把饭菜盛好放桌子上后，大人孩子先吃上了。女人忙把刚钓上来的鱼收拾好放到锅里炖上，再上桌吃饭。吃了一半，女人又忙着把锅里炖好的鱼端上，家人们津津有味的吃上了鲜的不能再鲜的鱼了。
当然，也有吃不上鱼的时候。那是因为鱼线甩出后，恰到好处地把鱼钩甩到了礁石里。男人只好用力拽回折断了的鱼线。这样，海面上经常出现，随着大海的潮汐或者鱼儿咬钩带出来折在海里的鱼线也是常有的事。
一天，王小下班回来，他一边点着刹车，一边是顺坡而下，爽风扑面，觉得特别舒服。一溜号，王小松了刹车，自行车就像脱缰的野马，连人带车直扑大海而来，正在洗海澡的十几个村民吓得目瞪口呆。
随着浪花溅起，车入海底。从小在海边长大的王小深谙水性，他从大海里探出了头。洗海澡的大人们急忙游了过来，潜下水帮着王小把自行车捞了上来，抬到海边。你说巧不巧，抬上来的自行车车轱辘上，竟然有咬着钓的鱼，带着鱼线从车轴间穿个来回。把大家乐得都不行了，逗着王小：投个海还带上条鱼。
有人叮嘱着王小，赶快把自行车推到附近的村民家，用淡水冲干净车上的海水，要不然的话，车就会生锈了。那时候能买个自行车，村里也没几家。
也有好心人，叮嘱着大家不要把这个事儿传出去，免得王小挨老爸的棒揍。
谁知道，吃完晚饭后，王小的哥姐几个人出去溜达，就有人逗他们说，你们家真牛，不但人洗海澡，自行车也洗海澡。弄明白了事情缘由，哥哥姐姐回家围着立在院子里的自行车唱起了顺口溜：老王家真是牛，真是牛。自行车洗海澡，自行车洗海澡。一遍两遍没人注意，三遍四遍就是个事了。在屋里抽烟的老爸越听越不是味。走出屋来，问个究竟。哥姐抢着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老爸。老爸拖过来王小就是一顿狠揍。揍累了后，老爸让哥哥姐姐们帮着把自行车用淡水再仔细清洗几遍，找出黄油，让哥姐监督王小，把自行车涂遍黄油，避免自行车生锈了。
看来哥姐是不好惹的。自行车这金贵的东西，以往哥姐是不能碰的，要是谁给整坏了是要影响王小上班的，老爸是要发威的。王小接班，哥姐嫉妒羡慕恨。那时，好东西都是先从大的来，衣服大的穿完二的来，三的四的捡着穿，缝缝补补五六七八九穿。现在，不但王小月月开工资见钱，虽然到不了王小的手里，哥姐也是嫉妒的。自行车又不让动，更是恨。见到哥姐有事没事就整自己，王小也学乖了，主动教哥姐学骑自行车。教着教着，有一次给王小吓出一身冷汗。一个姐姐学车，王小在后面把着后车座，嘴里说着，向前看向前看，别低头瞅着前轱辘，那样会晕的。谁知，姐姐眼看前方脚下用力，一使劲，竟然使得王小脱了双手，姐姐刚学车又不会拐弯，就向路旁粪坑奔去。慌了手脚的姐姐竟然从车上蹦了下来，就见自行车轻松自如的掉进了粪坑里。好在附近没人，好在是夏天，好在那时雨水丰沛，好在眼前就是条深一米左右的小河，姐弟俩急忙拖出自行车，推到河里，在河里一通的冲洗，抬出自行车闻闻还有味，又推进河里，来来回回几遍也不知道了，反正是感觉到没味了才停手，累的姐弟俩躺倒在河边的软草上起不来了。
下大雪的一天。王小说，老爸，今天不用去了吧？老爸说，你天天吃饭就得天天上班。老娘也说，雪太大了，今天就不去了吧？老爸横横的说，不行。要是部队哪里电器发生故障怎么办？随后，催促着王小上班。
狂风大雪，王小和老爸在上坡的时候就艰难地推着自行车前行，平道下坡就小心翼翼的骑车。大雪时不时的眯住了眼睛，王小慢慢的和老爸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渐渐地看不到老爸的背影啦。车的脚蹬上也沾满了雪，一不小心，王小脚下一滑，连车带人滚到了道边的沟里。摔的晕头转向的王小，也不知道怎么的将车从沟里拖到大道上，骑上自行车，往家的方向奔去了。
在家正倚着窗台看着窗外漫天大雪的老娘，被骑着自行车冲进院子里的王小吓了一跳。连忙对正在炉前翻滚着烤地瓜的几个孩子说，快出去看看，王小怎么回来了？
哥哥姐姐们推开门，上前帮着王小支好车，扑打掉王小身上的雪花，将他拥进屋里。老娘喊着，宝贝儿子，快上炕快上炕。上了热乎乎的炕上，王小觉得暖乎多了。这时，老娘又说，快给烤地瓜拿来。忙忙乎乎刚刚烤地瓜的哥姐噘着嘴不高兴的把地瓜从炉底拿出来，在地上摔打了几下，摔掉了地瓜上的煤渣和糊皮，把地瓜递给了王小。
到了军营的老爸，气喘吁吁的下了自行车，回头喊着王小，没有回音。老爸觉得王小一会儿就到了。于是，换上工作服，生起了炉子。谁知，炉火生好了，也不见王小。老爸急忙和部队首长请假，要往回赶，找王小。部队首长一听这情况，急忙派车派战士和王小老爸一起找起了王小。
谁知，一路找到家，才找到王小。气的老爸进屋上炕把王小拖下地就是一顿揍。老娘冲着儿女们喊，快拦着你爸爸。没有一个姐姐哥哥帮忙的，大家都嫉妒王小接了班，又气愤他回来抢了烤地瓜。直到老娘下了地拦下了老爸的毒打。
王小的技艺学的差不多了，就开始独立维修部队营房，处理着电气故障。男兵营房门窗需要修理，王小干净利索很快修好。到了女兵营房总是慢腾腾的，精雕细琢，能修的修，绝不换，换，快呀，拿上个新门窗换上得了。修就慢了，王小摆开架势，拿着工具对着围着的女兵说，长木匠长木匠啊！可也太长了。本来眼睛一看，锯块木头补上了事。可王小总要拿块木头锯上三遍五遍，对上损坏得窗户的某个位置严丝合缝的补上。嘴里还说，要是一下锯短了就麻烦了，还得换块木料。补上了，王小又拿着刨子上下左右来回刨着，让那木块光滑锃亮，博得女兵热烈掌声。
等这补处刷漆的时候，王小更懂事。到礼拜天女兵休息上街美去了，他来到女兵营房开始刷漆。傍晚，女兵们玩够了回来，漆的味道已经散去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终于，一茬一茬的女兵退伍后，新来的女兵的岁数比王小小了，王小也开始留意对心思的女兵来。一个叫王华的女兵引起了王小的注意。王华年轻貌美，一身军装英姿飒爽，有事没事，王小就来女兵营房查看门窗是否损坏，电器是否有故障。王华的床铺离着电源远一些，自己买了个电风扇连不上，就求着王小想办法给连上。王小心一动，说这是私事，不能用部队的电线，只能休息日一起进城买电线。休息日，两个人来到城里，王小领着王华到处转，买了电源线也到了中午。王小就请王华吃饭，吃饭时，王小说，以后我就叫你花儿吧？即上口又好听。王华不干了，说是花儿叫的太幼稚了，不干。王小也只好作罢。
每茬女兵都是常常从窗户探出头让王小给买冰棍，有了王华，王小就多买一根给她。女兵们就逗王小是不是看好王华了。王小嘴上说不是，心里美滋滋的。心想，给说破了更好。遇到休息日，王小邀请着王华来家玩，王华就带上其她女兵一起去。王小的老妈就给女兵们包鱼馅饺子，鲜的女兵们常常来王小家尝尝鲜。老妈也感觉到王小的心思，就劝王小别攀高枝。再说，当兵的都是远方来的，太远了。王小嘴上答应，依然接近王华。谁知，不久后，王华考上了军校，和女兵们没有书信来往，更就不会联系王小了。
女兵没追上，女民兵倒被王小追上了。
那时的企业经常组织员工到部队里慰问军人，军民鱼水情。单位的职工也都是民兵，经常来部队学军，女民兵就跟着女兵们学着出操练兵，会理发的女民兵还给男女军人剪发理发。正好王小的头发也长了，就有个女民兵给他理发，理着发，两个人就唠着，唠着唠着就唠到了有共同认识的人。随后，两个人就经常约着见面，天长日久就成了夫妻。
自然而然，王小也会了剪发理发。在部队里，王小不但干好本职工作，还常常利用午休时间给男女军人剪发理发。过去女兵头发长了，就是相互之间剪剪得了，现在是王小给她们剪发，那是按美的标准剪的，既符合部队规定又显现出女军人之美。男军人的头发，王小更是根据头型合乎部队标准剪的。一时间，王小的名字常常被军人们挂在嘴边，军人们的老家寄来特产都有王小的一份。王小也是连年获得部队好职工称号。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部队的门窗，由木头发展到铝合金、塑钢了，王小的手艺也渐渐失去了作用，自己也到了退休的年龄了。
还有几个月退休的王小遇到了麻烦。当年刚接班时，部队营房科潘科长是南方人，副团职，有些文化。当了解到王小这个名字的来历，不由得一笑说，王小，王小，这不就是货底子吗？不好听，改叫王笑吧。王小老爸忙附合，好、好，就叫王笑。得，立马工资单上的名字变成了王笑。这可为以后退休添了麻烦。到了1995年开始办理身份证时忘了这茬，身份证上名字随户口本依旧是王小，到了2004年办理第二代身份证的时候，稀里糊涂还没改为王笑。等到王小退休的时候，麻烦来了。好多事情都走上了正轨，身份证和单位的各项记载的名字不一样，退休就办不了了，必须找到潘科长写个书面证明，单位盖上公章才能办理退休。这下不叫王笑啦！叫王哭了。
王小求着各个部门啊，上下查找着潘科长的档案。终于找到了，潘科长已经八十六岁了，住在南方的一个乡下，马上就六十岁的王小坐着火车一路颠簸的找了过去。
在村口，王小遇到了一位健谈的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老人问找潘科长什么事 ？王小就说是好多年没见了，来看看老科长。老人说村里没有潘科长，倒有个潘团长。在部队喊惯了潘科长的王小想到，在部队大家都喊潘科长，科长是个什么职位，村里人不一定明白，人们下意识觉得部队就应该叫个连长、营长、团长的。忙说，是找潘团长。这下子，老人打开了话盒子，说，小伙子，你看看这村里有人吗？王小四处张望一下，说没有人啊。可也不能喊我小伙子呀？我就六十了。老人笑笑，还六十呢。潘团长都八十六了，我九十二了。小伙子呀，现在村里能挣钱的人都出去了，只有插秧和收获的时候才能回来些人。有的干脆就把水田扔了。都是潘团长，八十六岁像二十六一样为那些不回来种水稻的人干活呀。他看着水田扔了心疼啊！等到水稻收获了，他还得帮着脱粒成了大米送给那些人家。还是部队出来的人啊！活雷锋啊！老人的话深深地打动王小。
好在部队时，王小和潘科长工作生活在一起多年，南方话听来一点不费劲。
王小也想起来了，自己刚进军营接班时，潘科长就领着自己来到军营最边上的一块水田旁，生在北方长在北方看到水田，对王小来说还是第一次。看着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随风轻轻起伏，不招摇不显摆，黄绿相间，眼前展现出一幅美丽的图画，不自觉中惊呆了王小，心中也涌上了满足感。深深地触动着自己。潘科长言传身教了自己好多人生真谛。王小也知道了这块水田是潘科长入伍时，发现这里是个积水的湾子，就利用休息时间和战友们整理出来，当吃上自己亲手种的大米时，战士们都沸腾了。部队的岁月里，王小不但跟老爸学着技艺还跟潘科长学会了插秧施肥管理水稻。可如今，那水田里已是杂草丛生无人问津了。王小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在科长面前提部队的那块水田。
老人指了一个方向说，过了前面那片树林你就看到潘团长了。
急冲冲穿过树林的王小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连片水田，大的不可想象，一望无际，秧苗翠绿，排列整齐，如同等待着将军检阅的士兵。这可真是南方啊！
望来望去，王小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成片连接的水田里插秧，那身影明明就是潘科长啊！
激动的王小没有喊出声，他轻轻的走到了潘科长正在插秧的水田里。八十六岁的老科长身后多了个插秧的身影。
这，只是身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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