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星空下的老房子】◆冯东

作者简介

 

冯东，中学英语教师。现就职于山东省泰安第二中学，泰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泰安市优秀班主任，多次到全国各地讲学。业余时间，写一些随笔，发表于《齐鲁文学》，中国作家在线，《泰山晚报》，齐鲁晚报今日泰山等媒体。

星空下的老房子

春天的时候，在老家的院子里拍了一段视频，想要配一段音乐，抖音给匹配了《星空下的老房子》。这舒缓忧伤的旋律，勾起了我对于那个魂牵梦绕的小院的回忆……

现在已经半荒废的院落，算来快要半个世纪的光景了。记得刚刚盖起这个院子的时候，我才五岁。模糊的记忆里，家里因为穷，当时只盖了堂屋的三间，而且连个大门都没有。于是，做木工的父亲，用一些杂木做了一个门，用今天一个诗意的词应该是柴扉。透过这一扇柴扉，就是院外乡亲们和那些上学的孩子们的必经之路。看着那些哥哥姐姐们放学后有说有笑的情景，算是我对于校园生活最初的期盼。真的是盼望着长大的童年，可现在，当我开始步入中年的时候，才感觉那些连童年的恐惧都那么值得去留恋。

记忆里，小院保持那种原始状况得有好几年。因为我还清楚的记得，唐山大地震的那年，我们一家挤在院子里搭起来的草棚里的情景。那一年的雨多而且大，担心我们家安全的姥娘，踮着她那封建糟粕留下的小脚，在暴雨里，推开我们家柴门的那一幕，依旧深藏在我的记忆里。那段贫穷的岁月，真的是夜不闭户，所以这个柴门还真地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恐惧，反而是院外的邻村的墓地，还有那些夜晚的惊雷闪电，让我多少知道会有穷尽，自然才是永生。

记不清楚是哪一年，父亲盖上了大门，同时还连着大门盖了两间偏房，我们家称作东屋。这两间偏房，一间我和哥哥住，还有一间是我们家的饭屋，也是那些儿时美味的产地。为了方便麦收秋收的时候晒粮，父亲把这个房子盖成了平顶。于是，这平顶留下了许许多多的记忆。在这个平房的上面可以远眺远处的田野，看那喷着黑烟的火车驶向远方。我上初中之前，家里没有通电，所以，夏天的夜晚，这个平房的房顶就成了我们全家纳凉的好去处。兄妹三人，仰望着夜空，听着父母那些似懂非懂的家常。那繁星，那蝉鸣，绘织出静谧和美的画卷。很多时候，我们往往会到深夜，才在母亲的催促下回屋睡觉。再后来，这个偏房成了哥嫂的婚房。等到侄子快要出生的时候，父母搬到了给哥嫂盖的新房子，而把这个院子里冬暖夏凉的堂屋让哥嫂住着。到现在，我还清晰记得侄子出生的那个冬夜，新月西下，美丽的星空让我们全家忘记了隆冬的寒冷，沉浸在这个新生命到来的喜悦中。

十九岁的那一年，我考上了大学。后来我给学生分享高中逆袭经历的时候，说起当时醒悟的原因，一个是自己骨子里的那种要强，还有就是看到父母给哥嫂盖起新房子后，家里陷入贫困的那些艰难。这样想着，自己要争口气，也不想让父母再为我操劳欠债。于是，高三一年，我真的是象换了个人。现在想想，我所从事的教育工作，感觉现在培养孩子的学习动机，还是要先从感恩的心和担当家庭的责任做起。考上大学那年，妹妹也长大了。全家人考虑到我以后要找对象，房子不够住，于是父母就想着把西面那两间接上。那个时候，家里的经济状况有点好转，但是也还是非常一般。和父母商量之后，我感觉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最好。于是，我一个人从村外推了土，母亲和嫂子在院子里打土坯，然后和做木工的父亲兄长一道，在那些堂兄弟的帮助下，盖起了西面的两间偏房。

后来，结婚，女儿出生，我回家的次数少了。每次回来，院子里充满了欢乐。平时回家，要么因为工作，要么是因为孩子上学，每次回家大都是来去匆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多住几天。回家过年的时候，西面两间屋平时没人住，所以特别的冷，母亲就把女儿安置在堂屋的沙发床上。而我往往会在堂屋里熬到很晚，一个是往炉火里多烧一会炭火，让年幼的女儿少一些寒冷，再就是和母亲多唠一些里短家常。除夕的下午，父亲打扫好小院，洒好水，我和哥哥贴春联，母亲和嫂子忙着年夜饭，院子里满满的是年的味道。星空下，爆竹声里，那炉火里燃烧的是对未来的希望。

去年疫情期间，我写了一篇文章，题目是告别。人生总是不断的迎接新的，告别过往。这座院落，在八年前的春天，告别了她的繁华。因为，父母搬到了村里盖的楼房。小院，那只老狗，还有那只老鹅，还有母亲喂的几只鸡，成了小院的主宰。西面屋前的空地上，勤快的母亲栽上了韭菜。巴掌大的地方，她种了好几样菜。只是，这些努力，无论如何也换不回全家人在时的欢乐。父母搬离这里后，回到院子的次数就更少了，堂屋也变成了母亲的存放蔬菜的仓库。母亲在世的冬天里，和我一起装白菜回城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只是我的母亲已经离我而去。

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说，生命中所有灿烂终将需要寂寞来偿还，人生终将是一场单人的旅行。这个院子，在她的女主人，在我那深爱的母亲走后，变得更加没落。多年没有干过农活的父亲，还是每天两次去喂那只老狗，收拾着那些杂草荒秽，已年过八旬的他，替我还有全家守护着这个存放心灵的老房子。

  “风儿轻轻吹，叶子轻轻摇，时光挂在老树梢”。这凄美的旋律里，那些美好的回忆，一次次走进我的梦里，走进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