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追刘亦菲主演的热播电视剧《去有风的地方》;看了十来集,觉得来腾冲拍的话或许会更好,或许会更有那种恬静自在的调性。
看到会心处,突然就有了凑热闹的冲动——想写写腾冲之于我们的那些好,想写写腾冲比大理还要好。但真坐下来写了,又觉得拿腾冲和大理去硬比的话,未免有些主观,有些情绪化了;况且,几次去大理,住的时间都不长,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妄议妄论的话,未免有些太草率,太肤浅了。
2020年1月15日,我们正式定居腾冲,以新腾冲人的角色,开启了高黎贡山下的第二人生;于是,就想着尽可能客观地梳理一下三年来的所闻所见吧,序次分为环境、气候、物华、采购、做饭、外食、美遇共七个方面——是为记。腾冲的自然环境没得说,山是青山,水是绿水,田是良田,看哪儿都好看,看哪儿都顺眼,看哪儿都舒服。
兰州老乡王哥,对绝大多数身外事都无感,都提不起兴趣,但十年前来参加学术会议,一下子就把腾冲认定了,爱上了;他打问到了开盘不久的世纪城,找到售楼部,没怎么合计就刷卡买了房子,然后把电话打给老婆,只说是“我给咱们买了个养老的房子,好得很,楼前楼后都绿绿的”。
| 腾冲界头花海
| 腾冲来凤山海棠花大道
腾冲的城市环境也好,比周边的芒市、梁河、盈江、隆阳、瑞丽,比著名的丽江、大理,都要整洁,都要清幽,都要有品位。腾冲市里,民居青黛,巷陌繁花,街衢井然,兼具了古朴厚重和时尚现代两种城市特质,既能各逞其美,也能相合相融。
比着昆明,腾冲才是真正的春城,不热不冷,不干不湿,不阴不燥。
除了极个别的反常天气,从体感上来说,在腾冲真没有难受过几天。春秋两季舒服得一塌糊涂,夏季最热不会超过零上三十度,冬季最冷也就早晚的零度左右。
在腾冲三年,夏季,时雨时晴,夜雨晨晴,半阴半晴,雨下得称心,不烦人,挺舒服。腾冲的夏天不用开空调,也不用开风扇,天然的室温就在15度~25度之间。
在腾冲三年,冬天,差不多都是碧空如洗的大晴天,天蓝得瘆人。白天正常的温度大都在15度以上,夜晚再冷也不会结冰,穿衣服按北方地区秋天的标准就能行,取暖的话,考虑12月和来年的1月,弄个电暖器睡觉前加热也就妥了。一年得有三百天以上吧,腾冲都是一等一的优级天气,天空湛蓝,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 腊月的腾冲村寨,家户院墙上绽放的炮仗花像一挂又一挂喜迎新年的鞭炮。
说腾冲物华天宝,并不为过。高黎贡山里珍稀的野生动植物太多太多,但和过日子没啥关系,就不一一细说了。
和过日子关系密切的肉禽蛋蔬菜水果,谈不上琳琅满目很丰富,谈不上新奇少见很稀罕,但也够充足,够新鲜,够实惠。| 新乐街集市一隅
猪肉大多由农家饲养,规模不算大,添加不算多,比内陆城市的要好吃,明显要香一些;牛肉多是当地的黄牛肉,如能买到正宗的永安黄牛肉,不比甘肃天祝的牦牛肉差,做牛肉面煮汤的话,感觉还要更香一些。随便进一个村寨,散养的土鸡满地跑,所以在腾冲吃老品种土鸡很容易。卖鸡的也明码实价,饲料喂大的圈养鸡——18元/斤,粮食喂大的散养鸡——25元/斤;有更稀罕、更美味的高黎贡山雪鸡,鸡毛雪白,鸡肉乌黑——30元/斤。腾冲当地的菜,特别好吃的有韭菜、板栗南瓜、粘玉米、奶香小芋头、白萝卜和油菜尖,比较有特色的是小角瓜;其他大路菜和内陆差不多。
和甘肃人一样儿,云南人也爱吃土豆,也是不折不扣的“洋芋蛋”。腾冲产的红皮黄心土豆,口感绝佳,品质超群,完全能和甘肃定西产的优质土豆媲美。
云南豆腐,素以石屏、建水的闻名,腾冲的要稍显逊色一些,但豆制品总体说来并不差,包浆豆腐搞烧烤还特别好吃。腾冲地产水果,苹果、桃子、梨都乏善可陈;比较好吃、比较有特色的,有猕猴桃、火龙果、百香果、老缅桃、桑葚、葡萄、沃柑和草莓,成熟的日子,可以去种植园采摘,有趣,好玩儿。
数一下能拿出手的特产,有板栗、山核桃、草果、石斛和极好的冬蜜;另外,用大马士革玫瑰做的鲜花饼,咬一口,也是鲜甜缤纷的味道,很云南,很腾冲。
常吃的东西,以就近到北海镇新乐街购买为主,赶五天一次的市集多买点儿,没葱没蒜没酱油醋了,也会临时去街子上买一下;十天半个月,笃定还要到城里的大超市和大菜市买一买,逛三逛,得弄些镇子上没有的时令俏货,也得过过一睹为快凑热闹的干瘾。几家超市大同小异,不赘述。
比较喜欢逛来凤市场,菜新鲜好看,能买到缅甸进口的铁蟹等海产品,里面有家卖鲜鱼牛蛙的生鱼档,老板娘周正漂亮,我管她叫“鱼档西施”,人和善,收拾鱼也特别利索。
很少在外面吃饭。闲待在家里,多半的精力都用在做饭上了。
来腾冲前,饭做得就不赖,面食基本都会,煎炒烹炸炖煮也能对付个七七八八;来腾冲以后,做得就更用心,也更精细了。早餐吃的花卷、包子是自己做的;但做馒头不太行,揉不光,也揉不圆。吃的面条,起先常吃挂面,后面买了压面机,就自己现吃现压了;面片子、拉条子这些,得心应手,尕面片能揪成指甲盖大小,拉条子也能扯匀扯细扯长。
那些中国各地的特色面条,什么兰州老家的牛肉面、浆水面、大卤面、菜拌面、臊子面;什么四川的担担面、宜宾的燃面、重庆的豌杂面、陕西的油泼面、北京的炸酱面、上海的阳春面、武汉的热干面;什么烩面、炒面、焖面、凉面、一锅子面……统统都在闲来无事的日子里,不会的学会了,学会的更精了,像模像样的都有些正宗的意思了。过年在家招待朋友,能体体面面地弄十来个菜,色香味形基本俱全,累归累,但能得到众口交赞的好评,也算是满足了可怜的虚荣心吧。
反思一下,觉得人虽然在腾冲生活,但做的饭总还是兰州老家的“老三样”,寡淡了,套路了。想着今后要自己煮米线、饵丝吃了,也还得弄个陶土的锅子,把腾冲老百姓的“火山热海”做上,美美地咥起来。在腾冲,会经常性地看见彩虹。初来乍到,看见彩虹特激动,一惊一乍般的少见多怪;等见得多了,就不以为然了,习以为常了,懒得多看两眼了。
在腾冲,还会经常性地看见瑰丽无比的晚霞,还会经常性地看见奇幻无比的云阵。那个美哟,是无法形容的,无法解说的,无法想象的。| 落日时分
冬日里,在曲石的家中,躺在床上,就能看见翻滚着巨大云浪的茫茫云海,就能看见喷薄欲出的一轮东方红日……何其有幸啊!在混沌苍茫之上,居然能安卧在侧,窥见世界的万千幻化。
比如,2020年的大年初三,在疫情刚刚爆发的焦虑中,两个谁也不肯饶谁的鸟儿,在我家的院子里纠缠打斗,上下扑腾。
比如,2020年的初夏,一只傻乎乎的小鸟径直撞在了我家的落地窗上,第一时间拨拉,眼睛紧闭,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怀疑小鸟多半是死了,顶幸运也是撞成脑震荡迷糊了,就说出去散散步吧,等回来看过再说。等我们回来,小鸟已经在眨巴眼睛了,用指头轻轻地戳它一下,这厮就是那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无赖样子;没再管它,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小鸟恢复性地扇了扇翅膀,一下子就飞走了。翻看前两年发的朋友圈,在2021年6月3日的日记里看到了这样的记述:今早,在院子里捡树叶,看见这个翠绿的蚂蚱,一动不动。拿树枝来回翻它几下,微微的、缓缓的,蹬了一下腿,“活着呢”。
这真是一个深蕴躺平气质的好地方,蝴蝶是侧躺下能睡半天的死样子,蜻蜓更猛,能睡一天;而路的中央,背着娃的蟾蜍,随随便便就睡着了,车来车往也奈何不了这厮浓浓的睡意。
电视剧《去有风的地方》对风的解释,是借谢之遥之口说出来的(大意):“风”代表一种流动的生存介质,因为这种流动,生命才不会感觉压抑,生活才会焕发活力。
丽江的“一米阳光”、大理的“风华雪月”、腾冲的“高黎贡山下第二人生”,都算是颇为自得的宣传幌子吧。而这种借义转义而来的地理和人文禀赋概括,就其本质而言,承诺的其实是一种安顿精神生活的独特道场。
云南的自然环境是好的,腾冲的自然环境更是好上加好,这些不用多说。但是,云南能让很多焦虑无助的灵魂迷之恋之深爱之,确实来自一种看不见也道不明的巨大蛊惑:是松弛,是混沌,是相对的封闭,是残存的荒墟,是一种源自于远古的巫风,也抑或是一种类似于“拉丁美洲式的孤独感吧(于坚语)。”
这个世界,有太多抱负远大的人,他们喜欢设置、安排并且左右他人的命运,他们把能想到的边边角角、里里外外,差不多都设置完了,安排完了。某种意义上,人生意义的溃败,人生价值的沦丧,恰恰就来自各种有形无形的设置带来的规定性。云南还有空隙,还有余地,
还有那些自由生长所需要的苍茫大地。
从大理到腾冲,风向南吹。(文章转载自公众号【腾冲偶记】)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