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福州8岁小学生小冯提出疑问：《羿射九日》（小学语文二年级下）前一段提到“江河里的水被蒸干了”，下一段又提到“他蹚过九十九条大河，来到东海边”。羿是怎么蹚的？不少家长、老师都回答，但不准。有的还以寓言、神话为由否定孩子的质疑。
记得读小学三年时，语文陈老师把我的作业本批改得一片红，我觉得不好看，于是用蓝黑墨水把红字描摹遮盖，自我感觉良好，没想到吓坏了陈老师，把我的作业本带到我家，当着她的闺蜜我的二姐数落我，让我重做。当时，我不敢质疑“作业改得一片红，难道好看吗？”在那个时代，黑的怎么能够遮盖红的呢？事后想想，我也惧怕。
初一上学期，在教一篇课文，语文吴老师把瀑布读成bao布，少不懂事的我立马质疑老师读错了，应该读pu布。老师迟疑了一会，说等回去查字典看看读什么音，继续上课。第二天，吴老师一开始上课就表扬我，说他读错了，我是对的，尤其表扬我敢于质疑的精神。
读高一时，预习朱自清《荷塘月色》，文中有一句“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我不敢苟同。夏夜常在外乘凉，天空总是灰的、黑的，才见满天星斗。唯有傍晚天空是蓝的，但此时星星不多不亮。查字典：“碧天”青天；蓝色的天空。古诗词中写到碧天，大多是白天，要么是傍晚：“仰视碧天际，俯瞰緑水滨。”“碧天虚旷，瑞日瞳矓。”“雨霽巫山上，云轻映碧天。”“惆悵迴船，碧天早掛明镜。”于是在语文吴老师讲解课文时，我提出质疑，朱自清写的月色是快睡觉的夜晚不是傍晚，不存在“碧天里的星星”。吴老师认为我说得有道理，肯定了我的质疑，激发了我学习语文的热情，促进我学习过程中一直保持思考的习惯，不会尽信书。
“学起于思，思源于疑。”读书、思考、质疑，做学习的主人，最能调动学习的积极性，发展学生的创造力。朱熹说：“读书无疑者，须教其有疑；有疑者，须教无疑，到这里才是长进。”巴尔扎克说：“打开一切科学大门的钥匙都毫无疑问的是问号，我们大部分的伟大发现都应当归于'如何’，而生活的智慧大概就在于逢事都问个为什么。”正如爱因斯坦所说，我们带着很多问题走进教室，带着更多的问题离开教室。小疑小进步，大疑大进步。因此，教师要重视学生的情感体验，鼓励学生大胆有效地质疑，从而强化学生的学习兴趣，这才是最好的老师。
中学教科书曾经有篇鲁迅的文章《故乡》：“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这里“影像”显然应改为“印象”，但是那么多年就是没有语文老师质疑过，课文一直将错就错。我想原因至少有两方面：一是我们教育工作者缺乏质疑精神，二是权威不容质疑。
人生要有质疑精神，最终的价值在于觉醒、思考和质疑能力的提升，而不是满足于一般生存之道。质疑需要自由的思想，独立的判断能力，不相信老人说的话全是对的，就不会承认皇帝的新衣，就不会被指鹿为马。我们现阶段的教育常常给予标准答案，不允质疑，甚至没有质疑的空间，譬如：前些年，某省教师资格考试采用机考，没有主观题，没有提问题、质疑的可能。因此，有些所谓的名牌高校阉割了“自由思想，独立精神”，自然就会培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弱则弱。我非常欣赏这8岁男童年的质疑精神和质疑能力（ability to question），只恐怕随着应试教育、洗脑教育的开展，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泯然与众人矣。我希望教育工作者们、家长们切记：教育是鞋，孩子是脚。鼓励孩子勤于思考，敢于质疑，乐于创造，这样离教育的本质也就近了。
2019年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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