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与祭神

赵君辉

杀年猪、吃刨汤，是农村冬闲中的活动高潮。现代城里人，把这一活动当做下乡品尝美食、置办年货的一个重要活动。其实，杀年猪的民间习俗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它保留和延续着比较完整的农耕文化传统。这种文化一般将从冬至持续到大年三十，历时一个多月。

我的叔叔是乡里一位很有名的屠夫，儿时每年到杀年猪的季节，总喜欢拄着“挺杆”（一种用钢筋制作，用于杀年猪打气用的屠宰工具）走村串户，帮相亲们杀年猪。在帮叔叔打下手的同时，还赚几顿“刨猪汤”喝。

小寒大寒，杀猪过年。在我的家乡綦江，冬至后，家家户户开始杀年猪，杀猪时，遍邀远亲近邻，三朋四友行酒令、尝血旺、吃肥肉。名曰：“吃刨猪汤”。我请你吃午饭，你请我吃宵夜，一时间整个乡村掀起一片丰收的欢乐场景，堪称冬闲中成人的“狂欢节”，孩子眼中的“圣诞节”。村里的乡亲，都以自己的年猪越大越体面。一年中，全村最重的年猪被称为“猪王”。杀猪王那一天，全村的人远远近近的都要赶来看热闹，喝发财酒。

在农村杀年猪，很多人都讲究一个彩头。所以，猪血都叫“血旺”。杀年猪时，猪血越多，预示来年财气越望；如果猪血少或者没有猪血，预示主人来年财运不顺。如果杀年猪时，屠夫一刀进去没有断喉，年猪仍在嘶叫抽泣，特别是需要再次“补刀”的场面，主人会显得非常尴尬而后怕。因为传说，出现这样的现象，主人家里来年将会死人或者遭受血光之灾。这一传说是否属实，谁也没有认真的去验证过。

祭神是杀年猪的一个非常庄重的仪式。一般在年猪烫毛洗净之后，开膛剖肚之前。通常是在开敞的院坝里摆上两根板凳，有四个大汉将整猪猪头向北卧在板凳上，在年猪的背上一溜摆放12个酒杯，表示月月发财。主人会点燃香烛，首先请饲官菩萨，再请远近寺庙知名的菩萨。口中念念有词，感恩天地自然，感谢神灵庇佑，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酒行三道后，主人焚烧纸钱，磕头点地。祭祀完毕，在场者争抢着喝祭神的酒，被称喝“发财酒”。凡是喝到“发财酒”的人，就预示着来年好运不断。

杀完年猪，对年猪肉的分割也是非常有讲究的。如果当年主人家里有人结了婚娶了新娘，就需要大大的带髈割下前腿作为“媒髈”，用以感谢红娘；如果主人家里有身孕者，则要个小带有7个小眼的前蹄，被称之为“催蹄”。据说，这只蹄子炖益母草可供坐月子的产妇催奶。最要紧的一件事，则是要割下大大的坐墩肉亲自给丈母娘家送去，坐墩越大，越显心诚，越受邻里夸奖。坐墩肉实实帖帖，瘦多肥少，被农家视为一猪之宝，以其送儿女亲家，足见情谊之厚。

                                    （载2012年12月29日《重庆晨报·养生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