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读愚石先生长篇小说《地平线》

经典的语言美：文学的艺术穿透力

——浅评愚石先生长篇小说《地平线》

 

王永春

 

 

说实话，刚刚拿到《地平线》的时候，我的眼睛和我的心灵，很快就被偏见包围了。或许是由于欣赏能力偏低、文学知识贫乏，抑或是性格缺陷等方面的原因，我从来就不喜欢朦胧体裁的诗歌或小说，尤其是对朦胧小说，我简直就是反感。《地平线》开篇那近乎痴人梦呓般的大段叙述性语言，一下就给了我这样的印象：这是一部朦胧小说。

但是我错了。因为无论我喜欢不喜欢，小说的语言美是真功夫，而且越深入越经典的散文诗般的语言美，吸引我无法不逐字逐句往下读去。当我读完第一章、第二章进入第三章时，我已经大彻大悟：这不是一部朦胧小说，不，这即便是一部朦胧小说，我也没法不读完她了。因为，还没有这样一部小说给我这样的感受：你在读一部长篇小说的时候，同时在欣赏一部经典的散文诗巨著。我惊喜而感动地发现，这是一部通篇用散文诗铸就的长篇小说。那经典的语言之美，像春天的嫩芽，像冬天的雪花，震颤、幻化、新奇、出类拔萃。

翻开小说的每一页，散文诗般的语言，都会跳跃在作品的章章节节、段段落落甚至字字句句之间，温润质感，凄婉优美，爽凉上口，与故事情节巧妙、和谐、舒畅地融合在一起，叫人读来，既看见了主人公真诚的心灵告白，又自然贴切地揭示了人性的真善丑美。令人佩服的是，经典的散文诗语体，并非偶见，而是很多章节，可以整章整节整段地摘出来，作为一篇优美经典的散文诗单独成章。如第4章从头至尾：

今夜的月光真好，可是你睡了，你睡在我的病床上，我知道你太疲惫了。你飘逸的长发从床沿上滑落下来，如黑色的瀑布，闪着动人的光彩。你的笑容从唇边荡漾开去，……我静静地注视着你，体会着这份静谧而安详的美丽。……月亮躲进云层，我的窗前已没有了任何的光亮，我的身边漫起了潮水般无边无际的黑暗，慢慢将我淹没掉。

第6章从头至尾：“在我目力所及的地方，总有一道魅力的风景蛊惑着我。我想象着那地平线之后的瑰丽与奇妙，想象着地平线之后定然有一个陶渊明理想中的世外桃源……”第14章、第17章、第20章、第24章、第26章、第28章、第29章、第30章，整个一部十五六万字的长篇小说，就是由一篇篇这样千般欢欣、万般忧伤、喜怒哀乐、荡气回肠叠加在一起的情感散文诗组成，每一篇既相关相成、风格连贯，又都可以单咏成章，独领风骚，为整个篇章画龙点睛。这种写作手法，真可谓开长篇小说“一代先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作者的写作高超还在于，不但以散文诗的形式成章，而且能够熟练巧妙地把故事情节不露痕迹地揉和进散文诗篇章里，使她具有了魅力无穷的小说功力。

第26章的近4000字里，我们读着那篇伤感凄绝的散文诗，随着主人公叹息而叹息，随着主人公流泪而流泪，似乎感觉到了主人公呵出的鼻息，品尝到了主人公酸涩的泪痕，一个活生生心灵挣扎的主人公形象在眼前哀伤。他心灵向善，却难耐诱惑；他本性向上，却自甘堕落；他痛苦矛盾，却愈陷愈深不能自拔。这样剧烈的心灵挣扎、矛盾复合、人性大暴露，在作者的笔下，却以信手拈来的散文诗形式显现，力透纸背，荡气回肠，浑然天成，震颤有力。

……我知道我已彻底完了，我是在为自己的彻底堕落而哭，为廉耻的完全丧失而哭。......我只是一个矛盾体，一个社会的畸形儿，一个具有多种脸谱、多重性格的混合物。当我在大会上慷慨陈词要别人做一个谦谦君子的时候，我的心里却在想着一些肮脏的勾当，比如贪污受贿，比如美色少女。我的生命似乎已经一分为二，一半是善，一半是恶，一半是工作强人，一半是道德侏儒；血管中流动的血，一半是红，一半是黑，或者已经全部都是黑的......

第30章结尾处，作者竟能把一个经受了炼狱般心灵磨难的自杀场景，用散文诗幻化成仙：

……这时我看到了一只鸟，一只我一辈子都未曾见过的鸟，她的羽毛是如此纯洁，一会白的像雪，一会儿又鲜红如血，她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化着各种颜色。……在我伸手去捉她的时候，她一下子飞翔而去，飞到山谷中那片斑斑点点的阳光中去，此后再也不见踪影。在那一刻，我真想随她而去，展翅飞进那片神秘之中，用生命完成我最后的图腾。……到那时，我一定会以灭于火而生于火的勇气和一种焕然一新的姿态，拥抱世界上所有的美丽与善良。”

作品鞭打丑恶、向往真善美的主旨跃然纸上，以散文诗的语言开始，用散文诗的语言贯通全篇，最后定格在欲仙欲鹤的散文诗篇里，令人读罢，久久抚卷，不能从情感的漩涡游出。作品无论是对对官场倾轧的深刻揭露，还是对主人公欲罢不能的堕落过程，以及对家庭、社会、女人的认识、感伤，无一不是用散文诗的笔调，通过主人公的心灵独白表达出来，除了给人以身临其境的真实外，字里行间感受到的，处处都是语言美带来的质感享受，读者通过温润、厚实、优雅、凄婉的散文诗语言，深刻地感受到了文学的艺术穿透力，产生强烈的心灵震颤。读者对于对于作品深刻的政治、现实意义的理解，以及对人物命运的共生共鸣，无一不是通过品赏经典的散文诗语言而达到。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地平线》是一部完全依靠语言艺术制胜的长篇小说。作品的故事情节及构思主线，近乎素描一样简洁明了，就是两三个爱情故事外延上官场、人生、社会百态，如果不是作者高超的语言驾驭艺术，该作必将归于平淡无奇，而作者高就高在善于化平淡为神奇，“高峡出平湖，极目楚天舒。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因为艺术的语言美，因为经典的散文诗砌体，把简单明了的素描勾勒得活灵活现，有血有肉，震颤心灵，催人泪下。

笔者作为一文学爱好者，理论水平及鉴赏能力极其有限，对愚石老师的大作妄加褒贬，半句嫌多。但《地平线》经典的语言之美，确是本人读过之后的肺腑感受。在此写下，算作笔记也好，算作评论也罢，是为心得。在本人读过的名家名作中，可与《地平线》语言媲美的，似只有《红楼梦》！

第17章尾处篇段，是全篇散文诗经典中的经典，几乎代表了整篇小说的散文诗韵味和作品的主基调，珍录于此，于诸君共赏：

轻轻挪移的脚步惊碎了一地月光，我跪下身子，用眼泪修补碎片。

这样的夜晚，谁会是我的同路人，因为爱情孤独无眠。

一片叶子从梦中醒来，在我的指间滑落，犹如那日的长吻，在哭泣中暗自伤神。

我闭上眼睛，听着满世界的寂寞在耳鼓边凝聚，鸟儿睡了，风儿醉了，露珠把我的爱情打湿，只有无边的星儿，怀想着那日的缱绻，泪流满面。

灵魂开始在氤氲中飞翔，像不知疲倦的雨雁，昼夜不舍地寻找着能够栖息的小岛。我无法原谅月亮和时间的背叛，像无法原谅自己对爱情的忠诚一样。我在绿潭中看着爱情清澈的目光，与凋零的季节一起，悄无声息地沉落下去。

爱与被爱是贯穿我一生的错误，我会为受伤的爱情歌唱，我会在遥远的天边，独自吮舔流血的伤口，用无人能读懂的诗歌和眼泪，直到我的生命在逐日的沙丘中遁去，只留下苍老的歌声一片。

 

 

写于二零一二年一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