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单之蔷
潭门镇渔民基本上都在三沙的珊瑚礁中潜水捕捞，因为这里是众多海珍品的聚集之地，比如海参、石斑鱼、砗磲（上图摄影／ Stephen Frink）。潭门人因此创造了一种独特的捕捞方式，在没有任何先进设备的背景下，他们只用一根管子就潜水下去。管子的作用类似潜水员的氧气瓶，但要简陋得多，所以出事的也多。几乎每一潭门人都有一件伤心事（下图摄影／吴立新）。
潭门镇的渔民是理解南海诸岛（南海诸岛原指西沙、中沙、南沙、东沙四沙群岛，由于东沙所涉较少，故多指另外的三沙）问题的枢纽。因为他们是极特殊的渔民，特殊在于作业方式独特：作业的地点是珊瑚礁，哪里有珊瑚礁，就奔向哪里；不撒网捕鱼，在珊瑚礁中的湖或边缘地带潜水作业；捕捞的海产品不以量，而是靠质取胜。珊瑚礁被称为“繁生生态系统”，意为生物种类繁多。潭门渔民捕捞的海参、鲍鱼、鲨鱼、海龟、玳瑁等海珍品（这些海洋生物今天成了被保护的濒危物种，但过去不是）大都生活在珊瑚礁中。
有一次，我突然想到：他们捕获的海珍品不就是中国人的顶级名菜——鲍鱼、海参吗？当我把这两者联系起来时，我有了更大的收获：我理解了为什么在三沙的珊瑚岛上出现的是中国人，并且只有中国人能在这些小岛上坚持下来的原因——追求商业利益。这样说似乎贬低了潭门镇那些伟大的船长，其实不然。如果中国人的顶级名菜不是鲍鱼、海参等海珍品，如果他们去三沙捞回来的海珍品不能获得超额利润，有谁会在茫茫大海上航行1000 多公里，到那样一个生死未卜的地方去作业呢？又有谁会在亲人葬身大海后还继续这样的生涯呢？
要理解潭门镇渔民为什么选择了这种生存方式，你要了解一下南海的特殊性。一是南海比渤海、黄海、东海的海水透明度高，三沙一带的最大海水透明度可达40 多米，在水面上就能看到水下40 多米深处有什么。这是他们能在珊瑚礁中潜水捕捞海珍品的前提。再就是每年调转方向的季风：冬天，东北风把他们的帆船送去三沙；夏天，西南风又把他们满载而归的帆船吹回潭门镇。
潭门镇渔民去三沙的珊瑚礁中潜水捕捞海珍品的这种商业行为，无意中把三沙拴到了中国的版图上。他们用劳作，把中国的版图从海南本岛一下子拓展到了南海中的曾母暗沙一带。这两者之间，是南北1600 多公里、东西几百公里的海域。他们的功勋之大，我以为不亚于张骞通西域。
我们根据《更路簿》的记载，将文字描述的路线地图化。从这张图上可以看到，在没有导航仪之前，潭门镇渔民已经在今天的三沙开辟了完整的交通体系：既有繁多的路线，又有集中的交通枢纽和核心活动区域，已经形成点、线、面结合的海上交通体系。正是潭门镇渔民自古以来在南海地区的捕捞活动，才把中国的版图扩展到了曾母暗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