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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井

  周末,上高中住校的大宝儿放暑假了,想吃为娘我烙的野蒑欠菜馍。做着简单,选蒑欠菜可要下功夫的,川下的地里都打了灭草剂,有残留怕污染,于是为娘我绞尽脑汁,思来想去,终于想起山上的一块地来,说起山上,其实就是我童年住的老宅,小时候门外的地里每年都会有好多野蒑欠,但不知现在那块地会是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当年密密麻麻的野蒑欠了?但还是想去看看,给俩宝儿一说,太好了!都愿意陪娘一齐儿去!

  早上六点,趁着凉快,我们娘仨就行动了。

由于前几天刚下了场大雨,这里的杂草异常茂密,拨开高过胸口的野草,顺着隐约的小道,来到了目的地,想象中的模样已不复存在,一切都没想象中的那样美,露水打湿了衣服,脚下也有点滑滑的,不太好走。蒑欠夹在草丛中,草丛里钻出不少蒑欠头。粗糙的草秧子剌[la]的胳膊上都是红条条,但俩宝的热情不减,我们兵分三路倘在草丛中认真的掐着蒑欠。
突然小儿子惶恐的说:“妈妈,这里有个洞洞,不会是地道吧?!”我循声而至,哦!是一眼老井,多年前都被杂物几乎填平了,由于前几天的雨太大,杂物年久腐化,下雨夯实后,又显现出一个大坑来……

 思绪瞬间跳跃到三十多年前,兴奋地回忆着那个充满童真童趣的童年!

从我记事起,就有这眼井,是眼老井。离我家约一百米左右,在我家的南边。是用不规则的青石垒成,井深大约十几米,井沿面上块块青石夹着绿绿的苔藓,井口是用一整块大石头凿成的,形状像旧式乡下用的大锅,两个石碑大小的石块做成的井桩子,井杆穿在石桩子里,那铁质的井杆被流逝的岁月侵蚀得黝黑黝黑。铁辘轳上缠着粗粗长长结实的有些发黑的绳子,绳头接着几个铁制的圆环套着一稍有曲度的长环,打水的时候,就是用这几个铁环在桶梁那儿来回互穿几次就把桶扣好了,听老人说这款井锁叫“闷葫芦”,由于它是铁制的,刚好给桶加个配重,到井下一定是满满的一桶水,慢慢的摇着辘轳把水打上来,然后还是轮番套几次,井锁儿就开了,尽管它复杂难学,但水打的满,还不容易偏梁儿,所以都喜欢用这款称之“闷葫芦”的井锁儿。

  每次看到大人们套来套去,我就很好奇,大人来打水,我都会跟在后面。细细的观察着它的套法儿,由于年龄小,都不想让我靠近井口,所以我也就没亲手操作过。

直到八九岁那时,有一天,家里的一只水桶被被人借去了,只剩一只水桶,用水要跟妈妈一起抬的,机会来了!在妈妈找抬水棍儿的时候,我提着水桶快快跑到井台上,模仿着大人们的手法,三下五除二的就套好了,轻轻的放进井口,小心翼翼的摇着辘轳把儿,刚摇几圈,就听到“嗵”的一声,桶掉到井里了!这时我的胸口像揣了只兔子一样,手扶着辘轳把愣在那儿,随时准备听候妈妈发落。紧随其后的妈妈看到我的一副模样儿,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接住摇把儿,把井绳摇了上来。吩咐我站远一点,我听话的站在边上,看着妈妈回去拿来了耙子和小绳,把耙子绑在井绳上,再用小绳扎紧,摇动辘轳,把耙子送到井底,上下抖动了几下绳子,然后只见妈妈摇着辘轳慢慢的一圈一圈的上来了,尤其是到井口的时候,妈妈更是小心翼翼的一手摇把,一手扶耙,轻拉慢摇,桶捞上来了!我屏住呼吸,不敢喘大气,耷拉着脑袋,用眼睛向上乜斜了一下,感觉到妈妈并未生气,只是耐心地在解着绳子。此时妈妈说话了:“无论任何事儿,都不要看着它简单,就草率行事,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我拼命的点着头,慌忙地拿起靠在井桩子上的抬水棍儿,顺势穿到桶梁下,小心的帮妈妈抬起那捞桶带上来的半桶水,此时我感觉跟妈妈抬的不仅是因捞桶而收获的半桶水,更大的收获是学到了妈妈的沉稳与机智。往后,我很快学会了“闷葫芦”井锁的套法,并且还教会了好多小伙伴。

每次看见大人们去挑水,总是争着给人家套井锁儿,然后慢慢的摇着辘轳一圈儿一圈儿的把空桶送到井下,大人们会夸我能干,得到夸奖的我,像掉到蜜糖罐儿里一般,心里甜甜的,美美的!

记得有一次小手打了逛(滑),脱手的辘轳就像脱了缰绳的大马,不停的打着滚儿,撒着欢儿,水桶随着下垂的重力直奔井底……继而辘轳也像虚脱的马驹儿倒挂在井杆上,我也被吓得脸色煞白,心跳异常!此后好长一段时间,不太喜欢干这事情了。

……

  在我十多岁的时候,母亲病故。父亲心疼我年幼力薄,怕去井台上打水不安全,总是一早儿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摇起辘轳,一桶桶清凉甘冽的井水就提了上来。一担担的挑回来把家里的水缸盛满。我可以用它洗脸做饭,喂猪饮牛,足用一天。

这眼井,它滋养着附近老小百十口人及几十头牲畜的饮水生计,它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命脉;就是这眼井,春天耕种,用一桶桶从井里摇上来的水去浇栽红薯苗;夏天炎热,那时候我们都没有冰箱,就是用刚摇出的井水来冰西瓜、洗水果,给人们降温消暑;秋天到,正是拆洗被辱的时节,人们都会摇出井水进行洗涮,洗去一年的尘灰,干干净净温暖过冬;冬天里,雪花纷飞,井沿上结上一层硬实透明的冰,井里的水却是暖暖的 ,刚打出的水可以直接洗漱。所以无论春夏秋冬,朝色暮色,都会传出吱嘎吱嘎的摇辘轳声,由于每天不断有人来打水,三三两两,谈天说地;井边自然而然成了当时的一个信息聚集区:明天天气咋样,气温如何;谁家孩子考上大学了,谁家媳妇生了个男孩;谁家老人庆八十要放电影,谁家娶媳妇待了几桌客人;谁家的牛被计划生育的人牵走了,谁家媳妇被抓去引产了;谁的媳妇打婆婆了等等,当时的热门新闻,都会通过这个井台发布和传播。尽管是八卦,但在那个业余生活极其单调的年代,也不乏是一种娱乐。

  在井的南边有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有碗口那么粗。春季,柿树开花,我们会到树下捡落地的柿花,穿成串,戴在胸前;你追我赶,童趣无限;夏季,那郁郁的绿叶,为来打水洗衣的人们遮挡出浓浓的阴凉,也是过路的人们必停的小憩之地;秋季,红彤彤的柿子挂满枝头,给挑水及路过的人们带来甘甜;冬季,用它饱经风霜的躯体永久地陪伴在这眼清澈见底的老井旁, 更为井台平添了不少的温馨气息。一年四季,柿树依然,老井依旧。


  后来,村里凿了机井,建起了水塔,户户装上了自来水。家家也买来了饮水机,喝上了矿泉水。那眼井成了昨日风尘岁月的见证,它感受着祖辈的变化,感受着历史的变迁, 那满是铁锈的辘轳和井把儿,那结满湿霉的井绳,那不再吱嘎吱嘎作响的辘轳声,总给我无限的回忆,再后来,出来求学,过去的情怀和童趣渐渐远了。由于失去了价值,便年久失修,无人管理,于是塌陷继而又填满了垃圾……

今天,在别人看到的这个大坑,在我看来它更像个历尽风尘的女子,独自迟暮。但好象总是默默地等待着辘轳的摇响……

此刻,俩宝儿汗流满面,但也收获满满,看着带着露珠的野蒑欠,更思念当年这眼老井水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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