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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目瞪口呆的神界秘闻——另类解读《搜神记》(2)
21.孝子是这样炼成的(下)
这个活宝叫郭巨,河内郡隆虑县人。

郭巨兄弟三个,他是老大。在他们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独挑重担,将兄弟三个养大成人,不容易。所以,郭巨对母亲格外的孝顺。

光阴似箭,转眼三个孩子长成了大小伙子。

这天,两个弟弟找到母亲和大哥,上交了一份提案:分家。既然不愿意在一起过,分就分吧。郭巨就问:怎么个分法呢?

两个弟弟一笑:这事儿还用大哥操心吗?我们早就合计好了。现在全家的总资产是两千万钱,我们两个一人一千万。作为补偿,母亲就归你了。都是兄弟,我们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真有才。

郭巨比较厚道,都是亲兄弟,还能说什么呢?而且从内心深处来说,除了母亲,别的郭巨还真就没看在眼里。就这样,郭巨带着母亲和妻子(真是个好妻子),住进了旅店。
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母亲,还有双手。从此,两口子开始给人打工,虽说挣的不是很多,但也不至于饿肚子。

好人有好报,过了不久,妻子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下把郭巨愁坏了。

晚上,郭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按理说,新生命的到来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儿,多少人为了生儿子求神问卜,家财散尽而不可得啊。特别是母亲,一直盼着抱孙子。可是又一想,家里经济困难,本来就入不敷出,添了个人就添张嘴,以后母亲的口粮就成问题了。就算把好吃的留给母亲,母亲也一定会把它给孙子吃。这样一来,母亲就要受苦了……

不行!再苦不能苦母亲。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把儿子杀掉!

这不有病嘛。孝敬母亲无可厚非,可是为了母亲而杀掉儿子,就是人干的事儿吗?用本山大叔的话说,过分了啊。

郭巨可不是随便想想。他拿了个铁锹,跑到野外,开始刨坑,这就打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刨着刨着,郭巨突然挖到个石板。

什么情况,刨人家祖坟上了?

掀开石板再一看,郭巨惊呆了。原来石板下面,是满满一锅的金子,黄灿灿的,晃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看来是刨人家保险柜上了。在金子上,郭巨又发现一个小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十二个字:孝子郭巨,黄金一釜,以用赐汝。

郭巨呀,知道你很孝顺,最近手头也紧,这锅金子,你就拿去用吧。儿子就别埋了,以后老了好有人埋你。

这件事之后,郭巨名声大震。这不奇怪,无论是侍奉母亲的孝行,还是为母埋儿的恶行,亦或是掘出一锅金子的壮举,随便拎出一条,都能产生轰动效应。

可是,如果他没遇到神仙呢?

有位狂人,曾对孝提出过不同的观点:“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缶中,出则离矣。”

按他的意思说,孩子是父亲性冲动的产物。至于母亲怀胎十月,那也算不上有恩,不就是个寄存处嘛。

古人的言行,有自己的标准和出发点,不必较真儿。我想说的是:孝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情感,不是一个工具,不要用它标榜,也不要拿它炒作,更不能以孝的名义去伤害别人。为人子,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老人吃好一点、穿好一点、健康一点、快乐一点,也就行了,不要走极端才好。

您说呢?

22.别跟我装孙子(愚人节留念版)

这年头儿,人都奇怪。

有的人,明明是个孙子样儿,却总是摆出一副爷的派头,吆五喝六,颐指气使。说是爷,那都是人家谦虚,在内心深处,自己就是活祖宗。

有的人,明明不是孙子,却特别喜欢装孙子。看上去唯唯诺诺,低三下四,一旦目的达到,马上换了一副嘴脸,血盆大口,青面獠牙,保你认不出是谁。

反正就是不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且说琅琊郡人秦巨伯,六十多岁了,身体挺硬实。平时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整两口儿。这天,老爷子又去夜店了。老哥几个推杯换盏,一直玩到半夜,才一一散去。

秦巨伯喝得挺尽兴,他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迷迷糊糊地往家走。快到蓬山庙的时候,看到那里站着两个人。

劫道的?秦巨伯心里一惊。

走近一看,老头儿放心了。原来这两个人是他的亲孙子,特地来这里接他回家。看见爷爷,两个孙子赶紧上去搀扶。老头儿挺得意:孙子懂事啊,知道关心爷爷了。

秦巨伯哪里知道,危险正在向他靠近。

走了一百多米,两个孙子忽然掐着秦巨伯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老家伙,那天你打了我们,今天我们要整死你!”

酒被吓醒了。秦巨伯仔细一想,前几天确实打了两个孙子。那也不至于杀了我呀。可是,眼见两个孙子下手越来越重,秦巨伯知道大事不好。要说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急中生智,眼睛一翻,装作咽了气。两个孙子看到老头儿死了,上去踢了两脚,消失在夜色中。见他们走了,老爷子一骨碌爬起来,玩儿了命地跑回家。

其实,我只是一个演员。

一进家门,老爷子大喝一声:“那两个小兔崽子呢?给我出来!”全家人都出来了:大半夜的,这是耍什么酒疯啊?秦巨伯气乎乎地指着两个孙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两个孙子当时就傻眼了,赶紧给爷爷跪下:“爷爷,我们是您的孙子,哪能做这种事情呢?再说,今天晚上我们一直没出门,在家上网看天涯优优的帖子,不信你问问那谁。”

秦巨伯一听,心里明白了几分:可能是遇到鬼了。

要说秦巨伯,不愧是老戏骨。过了几天,他装成喝醉的样子,来到蓬山庙。不出所料,那俩孙子又在这等着呢。看见秦巨伯,立即过来搀扶。

还玩上瘾了。

这回秦巨伯有了准备,他将两个人紧紧挟住,一直带到家里,再一看,原来装孙子的是两个木偶人。烧死你个装神弄鬼的!秦巨伯叫来家人,把木偶人放到火上烤,劈劈啪啪,一直到烤焦,才把他们扔到院子里。

没想到,到了夜里,两个木偶人跑了。

不行,一定要斩草除根。秦巨伯偷偷带了一把刀,然后装成喝醉的样子再次来到蓬山庙:爷爷又醉了,来搀吧!嘿,这两孙子,真来了。秦巨伯二话没说,上去两刀,将他们砍翻在地。

不过这次他错了。

来迎接他的,确实是两个孙子。他们见爷爷很晚还没回来,怕他又被鬼缠住,就赶到蓬山庙迎接。没想到,招来了杀身之祸。

欺骗的危害就是这样,不仅本身害人,而且让人连真相也不敢相信。

可恶之至。

23.不问苍生问鬼神

佛家讲因果。一讲因果,很多人都觉得这是迷信,要怪,只能怪有些人把它弄得太玄了。其实说起来它并不神秘,有什么样的原因,就有什么样的结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对吗?

不过,对于因果,我们有时候也犯糊涂。没怎么招啊,怎么就是这么个结果?

这就好比考试,答完了,感觉发挥得不错。成绩一公布,刚刚及格。等到卷子发下来,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东晋的某一天,京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谢尚的马死了。

要说一匹马死了,也不算什么大事,死了就吃肉呗。可这匹马不一样,其一,它是谢尚的马。谢尚是什么人?那是东晋的大名人。风流倜傥,身世显赫,家里要是有个风吹草动的,整个京师都得跟着忙活儿;其二,谢尚和这匹马的感情非常深厚,平时处得像哥们似的。哥们死了,能不伤心嘛。

谢尚一难过,粉丝们受不了了,打电话的打电话,留言的留言:

“马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啊!”

“再找个好马子。”

“家有活驴一头,愿意转赠。”

“卖马:134xxxxxxxx。”

……

其中有一条,引起了谢尚的注意:找夏侯弘来看看吧。

夏侯弘?好熟悉的名字啊。谢尚想起来了——

夏侯弘,男,东晋著名异士。他不但能看到鬼,还善于和鬼打交道。比如有一次,夏侯弘在去江陵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大鬼,手里拿着一件古怪的家伙,后面还跟着几个小鬼。大鬼惹不起,夏侯弘捉到了一个小鬼,一问,才知道这几个鬼要去杀人。手里拿的,就是杀人的凶器,这东西只要往人的心腹一扎,这人必死无疑。当时在荆州、扬州一带,得这种病的人很多,比癌症死亡率都高。夏侯弘又追问治病的特效药,小鬼告诉他,把乌鸡放在心腹上,马上就能好。 夏侯弘记在心里,然后把这个偏方告诉了大家,许多人因此得救。

本来,谢尚不信这些,不过这次例外,为了知心爱人,他决定一试。

夏侯弘来了。

谢尚开门见山:我的马死了,如果你能把它救活,我不差钱儿,一定重重赏你。

夏侯弘说:“OK,我给您查查,看看有没有缓儿。”说完,他转身离开,过了很久才回来。“弄清楚了,有个神仙相中了您这匹马,牵出去骑了一圈儿,一会儿就给您送回来。”

谢尚喜出望外,就坐在死马旁边等。过了一会儿,看到一匹马从外面跑进来,到死马身边就不见了。这时,那匹死马身体动了几下,一骨碌爬起来,走了。

谢尚乐疯了,抓住夏侯弘的手,大声称赞:“牛B!先生真乃神人也。我还有一事,要向先生请教……”说到这儿,谢尚向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什么人,才吞吞吐吐地说:“不瞒先生,虽然我家财万贯,妻妾成群,但……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不孕不育啊?”

“你小点儿声!”

“这我可治不了。”

“我的意思是让你问问,是哪方面出了问题,我也好早点儿解决。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

两人嘀咕了一阵儿,夏侯弘走了——再抓个鬼问问吧。可是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鬼,一看就是那种爆不出猛料的。这时,夏侯弘看见前面来了一辆牛车,车上坐着一个大鬼,衣着华丽,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仆人。

这家伙准有料。夏侯弘走过去,拦住了牛车。

大鬼问:“你要干什么?”

夏侯弘一笑:“向你打听个事儿——镇西将军谢尚英俊神武、品学兼优,怎么到现在还生不出孩子来呢?是不是他家老人不着调儿,缺了德作了损哪?”

大鬼听了,面色黯然:“告诉你,我就是那个不着调儿的。不过,这事并不怨别人,只怪谢尚自己。他年轻的时候,把一个丫环睡了。他信誓旦旦要娶人家,结果违背誓言,将她一脚蹬。丫环含冤而死,到天上把他告了。天神震怒,才罚他无后,唉,害得我也没有抱上孙子啊。”

原来如此。

夏侯弘找到谢尚,把经过一说,问:“有这事儿吗?”

谢尚猛醒,面有愧色:“确有此事,看来这是报应啊。”

24.一寸相思一寸灰(上)

老话说,丑妻近地家中宝。媳妇难看,别人不惦记,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田地离家近,方便照看,省时省力。讲究的是方便、实用、稳妥。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小农意识,可普通百姓,无权无势,还能奢求什么?

话再说回来。人毕竟是欲望的动物。除了几个特殊的,哪个不希望大富大贵,哪个不盼望娶个漂亮媳妇?都是人之常情。只是,娶潘金莲就要忍受西门庆的骚扰,娶黄月英就要有诸葛亮的胸怀,你要罩得住才行。

宋国,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街上传来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一个叫韩凭的小伙子身披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的簇拥下,缓缓前行,满脸的喜悦。在他身后,是一顶漂亮的花轿。坐在里面的,是他的未婚妻何氏。何氏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此时,她坐在轿内,沉浸在无限的幸福和憧憬之中。

经常看肥皂剧的朋友,应该会有这样的体会,如果一个电视剧以婚礼开始,那么后面肯定一堆滥事儿等着。这次也不例外。

两口子婚后,夫唱妇随,恩恩爱爱,那是相当甜蜜。不料,一个男人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宋康王,整个国家的主人。韩凭呢,是他的门客,不客气地说,是他养的一条狗。一个偶然的机会,宋康王见到了何氏。只一眼,他就像碰到了6万伏的高压线,被彻底电倒了。如此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竟然成了韩凭的老婆,真是可惜了这朵鲜花。

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再配上卑鄙的品质,就是一个千足金的畜牲。国王要当第三者,那是方便多了,一不用藏着掖着,二不用和人家丈夫商量,一切正大光明。宋康王在这件事上显示出了极高的工作效率,马上命人将何氏抢到宫里,做了他的妃子。

韩凭气疯了。

你贵为一国之君,后宫演员、车模、主持人、女大学生什么样的妃子没有,为什么非要抢我的女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这就是我的道理,而且,还不是全部。有美女不献给国王而自己享用,用心何其险恶。还有,上次你在皇宫内打了一个呵欠我没和你计较,这次二罪归一,但念你初犯,从轻发落,发配边疆劳教,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好端端的一对儿小夫妻,从此天各一方。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夺走别人的幸福,这是最大的无耻。

再说何氏。自从进宫后,她悲痛欲绝,天天以泪洗面。本想一死了之,可是又没有机会。后来,她打听到了韩凭的地址,写了一封短信,托人送去。时间匆匆,信上只写了十二个字: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当心。

宋康王早就知道何氏一直惦记着前夫,所以在她身边安排了许多耳目。信一发出,就到了他的手里。宋康王把信打开,看了半天,憋出了三个字——“啥意思?”

25.一寸相思一寸灰(下)

侍从拿过来一看:好像是天气预报……

大臣苏贺又接了过去。这苏贺本科毕业,有点学问:“陛下,信上的意思是说,她的忧愁和思念,好像是绵绵的春雨,而两人相隔遥远,无法相见,她向太阳发誓,一定回到丈夫的身边,大概是要殉情吧。”

看来,还是惦记那个姓韩的呀!想死也轮不到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女人我还搞不定。

不久,边疆传来消息:韩凭自杀了。

这下你该死心了吧?

果然,听到丈夫的死讯,何氏异常平静。这天,她对宋康王说:“每天呆在宫里,太闷了。听说宋国的风景不错,我想出去看看。”宋康王大喜,说走咱就走啊,我陪你好好逛逛。两个人来到高台上。何氏眼望边塞,无限悲戚。

丈夫,你的阴魂别散,为妻来也!

何氏纵身一跃,跳下高台,一个纤弱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在她的衣带上,人们找到了一封遗书,这是写给宋康王的信:“大王,我知道您希望我活着,可是我更愿意死去。我没有别的请求,只希望您能将我的尸骨和韩凭的合葬在一起。”

人死为大,不管生前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不管留给生者的是恩是怨,都不应该再计较了。可宋康王不这么想,他的回答是:不可以。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活着的时候如此,死后亦然。宋康王下令,将两个人的坟墓葬在一处,间隔100米——你俩不是爱得深嘛,有本事,就自己走到一起吧。

第二天,奇迹出现了。在两个人的坟墓上,各自长出了一棵大梓树。两棵树越长越粗,慢慢靠近,不到半个月,树枝和树根紧紧地交错在一起,互相缠绕。一对鸳鸯住在树上,相依相偎,形影不离。从此,人们将这两棵树称为“相思树”。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那个畜牲宋康王呢?历史倒没有忘记他:公元前286年,宋国发生内乱,齐国举兵灭宋。宋康王出逃,惨死魏国。

26.稀里糊涂一家人

世界上的事,千奇百怪,有些实在超出我们的想象。明明荒唐得离谱,可是就有人那么想、那么做,而且做得一本正经、理直气壮。这些人,无任何脑部创伤,没被驴踢过,也没门掩过,都是一个保一个的正常人。

就说下面要讲的邓元义一家吧,要什么有什么,本来应该是和和美美的,可就是好日子不爱过,最后硬是妻离子散。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打死我也没想明白。

邓元义是后汉人,出身官宦世家,他的父亲叫邓伯考,官至尚书仆射(相当于宰相)。一次,邓元义回老家办事,留下妻子惠芳(化名,为行文方便,原文无名)侍奉年迈的母亲,一场闹剧就此开始。

不知道是更年期还是心理变态,这个老太太就是看不上儿媳妇,说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不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她关进空房子里饿着,有时候是一天一宿,有时候是两天两宿,反正就是让你吃不饱睡不好。如果儿媳妇不守妇道,这还容易理解,可是恰恰相反,惠芳又贤惠又孝顺,知书达礼,任劳任怨,放到哪都是三八红旗手式的女人,婆婆对她这样惨无人道,她甚至没说过一句埋怨的话。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啥人也经不住这样的折磨啊,没过多久,好端端的一个人就变成了一副皮包骨,走路都得扶着墙。

邓伯考看到儿媳妇这个样子,感到非常奇怪:这是减肥啊还是行为艺术啊?要不,是病了?那赶紧找大夫啊。

儿媳妇没说话,小孙子邓朗沉不住气了:“我妈不是病了,是饿的,她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邓伯考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感到十分震惊,想不到如此孝顺的儿媳妇竟然遭受这样的虐待。这怎么行!邓元义回来后,爷俩儿一商量,想出一个好办法——把惠芳休回了娘家。

既然婆婆对你不好,你就别当她的儿媳妇了。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公公和老公不给作主,还将人家扫地出门。要知道,在古代,被婆家休回去是很没面子的事。可以想象,惠芳心里是多大的委屈。回娘家不久,惠芳就嫁给了应华仲。

这应华仲也不是一般人,他担任将作大匠之职(相当于现在的建设部部长),修宫建殿什么的都他说了算,油水多得很。惠芳过门后,锦衣玉食,算是跳出了火坑。

大家都在京里混,低头不见抬头见。有时候邓元义在街上看到惠芳的轿子,就会对人家说:“看着没?这就是我原来的老婆,人特别好,只是我妈太残忍了,把人家欺负走了。我早就看出她有富贵之相,现在果然应验了。”

你还有脸说。

不靠谱的,还有邓朗。惠芳虽然嫁给了应家,但十分惦记自己的儿子,隔三差五的去封信,问问学习生活情况,有时候还送去几件新衣服。邓朗呢,信也不看,衣服也不穿,统统扔到炉子里,化成灰烬。惠芳并没有因此责怪他,总觉得孩子还小,有些事可能不懂。后来,邓朗长大了,而且做了官,惠芳就想见儿子一面。

费了很大的劲,邓朗总算来了。见到母亲,他磕了两个头,哭了一会儿,一句说没说,走人了。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惠芳怒了,她追上儿子,对他说:“当时我在邓家差点饿死,后来又被抛弃,这些你都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却这样对待我!”

从此,母子再也没有相见。

惠芳是对的。她什么也没有做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受害者。要怪,只能怪她错嫁给了邓家——稀里糊涂的一家人。

还有一点我没弄明白:这里面没有神,没有鬼,也没有妖,为什么干宝要把这个故事选入《搜神记》?难道是他认为,不靠谱的人比鬼比妖还可怕?

也许。

27.一场特别的婚礼(上)

关于人和神的婚姻,志怪小说中有很多记载,比如牛郎和织牛、董永和七仙女、白蛇和许仙等等,都是比较经典的段子。这种人神跨界的恋情,听着新鲜,最容易吸引人的眼球,要是当时有报纸,绝对是头版头条。不过要提到结局,十之八九都是以悲剧收场,过程也是大同小异:一见钟情>一拍即合>一波三折>一枕黄粱。

总之,人和神要想生活在一起,那是相当困难。毕竟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各有各的规矩,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

闲话少说,让我们把镜头切换到吴郡余杭县。

余杭县的南边,有一个大湖,湖的中央筑有堤坝。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骑着白马,缓缓走来,他就是本文的主人公——白马柱子(化名,为行文方便,原文无名)。

柱子今天主要的工作是看戏,一大早就带着三四个马仔出门了。看完戏,几个人又在岑村暴喝一顿,直到日头偏西,才晃晃当当的往家走。天挺热,来到湖边,酒劲上来了。柱子下了马,找了一块大石头,四脚朝天一躺:睡会儿再走吧。

马不这么想。一看没人管了,人家先回了。马不能不要啊,在古代,那可是重要的交通工具,相当于现在的轿车。几个马仔赶紧去追马。

柱子一觉醒来,发现马和马仔都不见了,正在纳闷,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走了过来,关切地对他说:“帅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儿?多危险呀!”

危险?你要是强盗就好了。要钱给钱,要色给色,谁反抗谁是孙子……柱子正在胡思乱想,一辆崭新的车子向他驶来,车后面跟着二十几个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坐在车上,对他说:“上来呀,我爸想见见你。”

不记得这有熟人儿啊,柱子坐着车子,和少年来到了一座官府模样的宅子前。在门口,柱子看到一面信旗,上面写着三个字:河伯信。意思就是,这里是河伯的住宅。

要说河伯,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仁兄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著名的黄河水神,受天帝之命管理河川,在许多故事中都有他的身影,出镜率是相当之高。不过作为普通人,平时也就是看看画儿,想见真人门儿都没有。现在被请到这里,到底是凶是吉呀,柱子心里乱七八糟的。

进了门,河伯带着许多侍从,亲自迎接。柱子一看,河伯大概三十来岁,英俊潇洒,真和画上的形象差不多。虽说人家是那么大的一位神仙,可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还给他准备了丰盛的酒菜。柱子蒙了: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河伯也看出了柱子的不安,他笑了笑,说:“别紧张,放松点儿。情况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女儿,聪明伶俐,打算送给你做妻子,你觉着怎么样?”

柱子更迷糊了:“真的假的?河先生,不是耍我吧?”

河伯一乐:“我是谁?能说瞎话吗?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吧。”

河伯为女儿求婚,还敢不同意,柱子再傻,也知道个轻重啊。别管是谁的女儿,娶媳妇总比被人扔到水里喂王八强。我没什么意见,落槌儿吧!

成交!

28.一场特别的婚礼(下)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神界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不一会儿,一切婚礼用品都准备好了。柱子一看,每样东西都巧夺天工、精美无比,就连睡衣都是闪着光的。再看新娘,也就十八九岁,貌美如花。柱子乐坏了,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这不是在做梦吧?

直到入了洞房,这小子才回过神儿来。(此处省去一千字)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柱子已经当了三天的上门女婿。第四天,老丈人说话了:“按习俗,三天回门,你该走了。”

妻子万分不舍,一个劲儿给柱子往皮箱里装东西,什么黄金酒具啦、什么麝香袋啦,另外还有十万铜钱和三卷药方,告诉他这些可以帮助百姓……

“不是,您等会儿。”柱子走过来,对妻子说,“不是回门吗?什么时候改成扫地出门了?你不和我走啊?”

妻子双眼含泪:“十年,十年之后我去接你……”

什么?这神仙的事儿真是不好理解,用本山大叔的话说就是:一杆子支到3000年去了。都说小别胜新婚,可十年也太长了。只怕到那个时候,你不认识我,我不属于你,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唉,上门女婿不好当啊,最终解释权都得归人家。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不能赖这儿不走啊,柱子辞别河伯一家,回到家里。

也许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重返人间的柱子在家呆了几天,就辞别父母,出家做了道士。没事儿的时候,就研读妻子给的三卷药方。这三卷药方,一卷是脉经,一卷是汤剂单方,一卷是丸药单方。靠着这三卷神奇的药方,柱子成了著名的中医,从此云游四方,救治了不少病人。

后来呢?

后来,柱子的母亲老了,哥哥死了,柱子还俗回家,和别人结了婚。顺便说一句,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是不是有点儿虎头蛇尾的感觉?不过没办法,原书中就是这样写的,我也不能瞎编,不过对于诸多的疑问,还是可以猜测一下。

按惯例,一切不好解释的姻缘都可以用两个字搞定:缘份。柱子被接到河伯家里,和他的女儿闪婚,大概就是命中注定该有这么一段,要不人家那么著名的神仙,能没事把女儿让你白睡三天嘛。三天后,缘份已尽,各奔东西。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这东西,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尤其是女人。河伯的女儿也不例外,为回报丈夫,所以送了不少好东西。最后柱子普渡众生,只能算是意外收获。如果这是找柱子的初衷,成亲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再说十年之约。

这种没有下文的约定在神话故事中确实少见。要么,是十年后河伯的女儿没来接柱子;要么是没到十年柱子熬不住了。总之,肯定有一方失信。综合考虑,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后者,神妻岂能善罢干休?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相信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29.醉里乾坤大

提到酒,那故事太多了。这东西,有人爱,有人恨。爱他的人说万事何如杯在手,恨他的人说酒是穿肠毒药。都有道理,又都没道理。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角度不同罢了。酒本身并无好坏,就看落进谁的肚子里。同样是菜刀,拿来切菜就是厨具,用来砍人就是凶器,关菜刀屁事?

且说有一次,汉武大帝去东部巡游,还没到函谷关,就被一个怪物挡住了去路。这个怪物身高有几丈,长相有点儿牛魔王那个意思,两眼放光,四只脚插在土里,不停晃动。这东西太吓人了,文武百官无不胆战心惊。奥特曼是指望不上了,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一个人,谁?东方朔。

东方朔比不了东方不败,功夫是一点儿不懂,但这人有学问,百科书看得多,是西汉的传奇人物。《西游记》里说他是东华帝君的弟子,还有个莫名其妙的道号:曼倩。

曼倩真不白给,走过来一看,心里就明白了,马上现场给汉武帝介绍:“陛下,这个东西叫患,是由充满忧愁的冤气凝聚而成。我猜想这个地方,要么是原来秦国的监狱,要么是劳改农场。否则不会有此怪物。”

汉武帝点点头:“能搞定不?”

东方朔一笑:“so easy。有道是,一片春愁待酒浇。要想降服此怪,非用酒灌它不可。”

酒来了。只见这个怪物大嘴一张,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喝了几十斛酒(约合上千斤),然后打了一个酒呃,转身消失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喜欢喝两口儿,无可厚非,只是要有个“度”才好。有句粗话说,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如果你不是斗酒诗百篇或者景阳岗打虎的料儿,就小酌一下,解乏、助兴、舒筋活血,也不失为一个乐趣。相反,明明是一斤的量,你偏偏灌两斤,不出事儿才怪。

南阳郡有个人,叫来季德,已经死好几天了。这天,家里人准备下葬,没想到,来同志咳嗽两声,又活了。

这不就是诈尸吗?

家里人看着他心里直发毛。来季德呢?就像刚睡了一觉,言谈举止和平时一样,还是一副当家人的派头儿。也许是觉得死这几天耽误了不少事儿,他把家人叫到面前,一个一个叮嘱——你去干什么、他去干什么,布置得井井有条。又喊来几个奴婢:“你们别以为我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那谁偷了两个鸡蛋,那谁把花瓶打碎了,有没有这事儿?”奴婢们吓得直缩脖子——真让他说对了。于是,犯错误的每人挨了一顿鞭子。

死而复生,可喜可贺。来家大摆筵席,庆祝来季德重获新生。可到了晚上,吃饱喝足的来季德却起身和家人告别:“虽然我复活了,但是晚上不能睡在家里,只有白天才能回来,明天见啊。”家人感到很奇怪:“这是为什么呢?”来季德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来季德果然又回来了。此后好几年,天天如此。刚开始还好,家里人比较珍惜,毕竟白天能回来,比死了强。可时间一长,大家都觉得挺烦:这是干啥啊,神出鬼没的,天天晚上出去鬼混,白天回来大吃大喝,还不如死了呢。

这天,来季德又回来了,一进屋便吩咐厨房整俩硬菜、烫几壶好酒,看来心情不错。左一壶,右一壶,不一会儿,来季德就醉倒在桌子底下。家里人赶紧过去扶,可到了近前一看,哪有什么来季德,桌子下躺着的,是一只老狗。

原来是老狗成精,到此作怪。更可气的是,这只老狗大家都认识,而且每天都能看到,它就是村里卖酒人家的看门狗,可谁能想到它来这里装人呢。

让你装!大家一拥而上,把老狗打死了。

酒真不是好东西啊,刚找着点儿人的感觉,又被打回原形。唉,谁让它书读得少呢,要是知道白蛇、八戒的故事,也不至于有今天。

30.谁说女子不如男(上)

黄宏的小品里有一句台词儿: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的确,和封建社会相比,现在女人的地位噌噌噌地往上蹿,再这么发展下去,大有回到母系社会的可能。女人的地位提高了,是件好事儿,说明我们的社会在进步。众生平等,男女当然应该平等了。这个平等,不是男人能扛麻袋女人也要扛麻袋,女人能生孩子男人也要生孩子,说到底,革命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文明的社会讲究理解和包容,否则像芙蓉姐姐、凤姐啥的,放在封建年代,刚出道儿就得被打死,现在呢,我们顶多揶揄几句或者个别脾气暴的扔俩臭鸡蛋。保持生物的多样性,世界才有意思。

万恶的旧社会就不行了,女人没地位,历朝历代混出名的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个极品,要么极美,要么极丑,要么极狠,要么极猛,要么极贱,一句话,女人在那个年代要想青史留名,没有点出格的事儿白扯。

不信您穿越回去试试。

言归正传。

且说在东越闽中郡有一座岭,叫庸岭,海拔几千米。作为一座山来说,稀松平常。就是这么一座山,却住着一条大蛇。这条蛇非同一般,长七八丈,粗有十多围,简单换算一下,大概就是一个高二十六七米、直径六七米的圆柱体。

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当官儿的,每年都得被蛇咬死几个。当地人非常害怕,把它当神一样供奉,年年用牛羊祭祀,祈求保佑。还好,总算没出现什么大的灾祸。正当人们暗自庆幸的时候,蛇涨价了。它托梦给人或者由巫师代言,说以后每年要吃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换换口味。

这就是惯的。

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谁愿意献出去啊?大家都死抗着,谁也不执行。大蛇呢?一看说话没好使,就指使蛇子蛇兴风作浪,闽中郡一时蛇害成灾,百姓苦不堪言。最后实在顶不住了,只好由政府出面,拿点补贴,将大户人家奴婢生的女儿或者是犯人的女儿,收养起来。每年八月初祭祀的时候,送到大蛇的洞口。大蛇出来,一口吞下去,吧嗒吧嗒嘴儿,这一年就没事了。

一晃九年过去了,先后有九个女孩进了蛇的肚子。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第十年,新年的喜悦还没有散尽,政府又开始招聘了。可是,这次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转眼几个月过去了,一个女孩没招到。眼看着世界末日越来越近,大家全都慌了神儿。

正在这时,有一个女孩报了名儿。

她的名字叫李寄,是将乐县李涎家最小的女儿。李涎计划生育搞得不行,一口气生了六个女儿,就是没有一个儿子。李寄听说今年招聘工作不顺利,便主动要求父母把自己送去。

虽然那时候都重男轻女,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李寄的父母坚决不同意。这孩子不是疯了吧?

……


31.谁说女子不如男(下)

李寄是认真的。

别看李寄小,挺善于做思想工作,绝对是当政委的料儿。她一本正经地对父母说:“爸爸妈妈没有福气啊,生了我们六个丫头片子。要我们有什么用,和没有一样,白白浪费粮食和衣服,还不如早点儿死掉。现在你们把我送出去,还能换点养老钱。这多好。”

“孩子你不是说气话吧?我们平时可没有歧视过你,上次打你是因为你太淘气。反正,宁可我们死,也决不让你死。”不管她怎么说,父母就是不答应。李寄也是个犟眼子,自己偷偷跑出去,报名了。

别看名额只有一个,录取率可是百分之百,就你了。

吴站长有句话:时间就像一头野驴啊,跑起来就不停。八月初,说到就到了。该是李寄说再见的时候了。天还没亮,送餐的队伍就到了。

跟我们走吧,天亮就出发,有一个地方,是蛇的老家……

李寄说话了:“等等!”

怎么地?怂了?

“不是,不能这么去啊,给我准备点东西:一把好剑、一条会咬人的狗,另外,我还得带点儿吃的。”

这倒霉孩子,还以为去过日子哪!大家又可怜又可气又好笑,李涎一家更是哭得死去活来。不过对于一个要死的人,这点要求不能不答应。人们准备好东西,把李寄送到了蛇洞:孩子,不是我们心狠,这也是没办法。下辈子托生个好地方吧,再见。

众人走了。阴森森的洞口前,只剩下李寄一个人。她看了看蛇洞,把带的沙琪玛(意译,一种由糍糕、蜜糖和面粉做成的东西)放到了洞口。今天是个好日子,蛇闻到香味,出来了。李寄一瞧,果然名不虚传,硕大的脑袋,有谷仓那么大;眼睛像两面大镜子,闪着寒光。大蛇挺高兴,小丫头准时送来了,看这意思今年还有新花样,闻着还有甜点的味道。它把大脑袋凑过去,准备先吃沙琪玛。

不见鬼子不拉弦儿。李寄一见蛇头出来了,马上放狗。狗比人有种,不管你是谁,上去就咬。趁这工夫,李寄抽出宝剑,一顿神砍,活脱脱一个洪兴十三妹。蛇蒙了:不说好是会餐吗?怎么改成会斗了?一愣神的工夫,让李寄扎了好几个窟窿。蛇疼得直打滚,最后折腾了几下,死了。

其实就这么简单,可就是没人敢干,硬是让它祸害这么多年。

李寄走进蛇洞,在那里找到了九个女孩的头骨,把它们装好带在身上——你们再也不用害怕,我们可以回家了。

同样的遭遇,却是不同的结局。

这下李寄出名了。

人才难得啊。越王知道了这件事,立即下了聘礼,把李寄纳为王后。老丈人一家自然不能亏待:李涎上任将乐县县令,其他家人一概重赏。从此,天下太平。

谁说女子不如男?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的所作所为,超越了多少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啊。

32.千万别惹读书人

人们常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确,从古至今,有才的人真不少,大大小小的,如过江之鲫。不过,如果论资排辈,当首推一人,那就是孔子。

孔子不用过多介绍了,中国人大部分都熟悉,春秋末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的一生非常了不起,也非常不容易,颠沛流离,用他自己的话说,“累累若丧家之狗”。其实很多大名人都是这样,活着的时候远远没有死后风光。

孔子被称为至圣先师,自然是相当有才。下面的这个故事就与他有关。

话说孔子周游列国、巡回演出,本指望为自己的学说宣传造势,可是磕磕绊绊,非常不顺利。这一天,又被困到陈国。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钱都没处买东西。很快,带的粮食就吃光了,把老爷子饿得两眼冒金星。

圣人毕竟是圣人,遇事儿看得开。身体垮了精神不能垮,半夜,老圣人饿醒了,便拿出古琴,自弹自唱,玩得还挺高兴。

正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高高的帽子,一进来就大喊大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么个破地方,怎么还扰民了呢?

子贡(孔子弟子,最有钱的那个)走了过来,问道:“您是哪位啊?”这人挺横,二话没说,一把将子贡抓住,挟在腋下。子路(孔子弟子,最猛的那个)也出来了,一看同学被挟持,暴脾气就上来了,大喝一声:“小子,有种把他放下,咱俩单挑!”

单挑就单挑!

那个人放下子贡,直奔子路,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战在一处。孔子呢?琴是不能弹了,不过也没闲着,他正在兴致勃勃地看热闹。两个人撕扯了半天,也没分出胜负,老人家看得直打呵欠。这时,他发现来的那个人铠甲和腮帮子之间来回张合,心中一动,高声对子路说:“子路啊,你还在那傻打什么?把手伸到他铠甲和腮帮子中间,使劲往上拉。”

读书人真损,上辈子你是打鱼的吧?

子路刚把手伸进去,那个人就倒在地上,变成了一条大鳀鱼(这种鱼生活在海里,种类很多,较为常见,一般只有10厘米左右),有九尺多长(2米左右)。

老师,您真牛!

按照孔圣人的习惯,触类旁通,这个教学的机会是不能放过的。他对大家说:“同学们,都过来,我给你们讲一讲。”

不愧是万世师表,都要饿没气儿了还不忘上课。孔子的这堂课挺有意思,不喜欢上课的同学先别急着走,我们可以一起体会一下。下面这些都是孔老先生的意思,当然,小生雁过拔毛,要转换成本文的风格,但绝不歪曲。喜欢钻研的同学可以去读原文。

开讲。

“这个东西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那是有原因的。一个东西老了,各种精怪就会依附它,软柿子好捏嘛。对于人来说,气运变得衰败,精怪就会找上门来,这和人的抵抗力弱就容易生病是一个道理。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粮食断绝,疾病丛生,所以它就出现了。牛、马、羊、鸡、狗、猪等六种家畜,还有蛇、鱼、鳖、野草、树木这类东西,岁数大了,神灵都会来依附它们,所以很容易成为妖怪。其实成了妖怪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把它杀了,妖怪也就没咒念了……”

子路比较好学:“老师,那现在怎么处理这个妖怪呢?是埋是葬还是祷告啊?”

“猪脑。上天为了不让那些古代的文化礼仪制度丧失,所以才派鳀鱼精来……”孔子说完,又去弹琴唱歌了。

什么意思呢?子路挠了挠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眉开眼笑:“啊,弟子开悟了!有学问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他找来一口大锅,将鳀鱼切成小块,煮了一锅鲜鱼汤。太香了!大家你一碗我一碗,吃了个精光。而且有病的吃完,立即来了精神,病马上就好了,比特效药还好使。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第二天,大家唱着歌,高高兴兴地上路了。

33.占卜这档事儿(上)

人的一生,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有点像超级玛丽那个游戏。我们都在沿着一条确定好的路线在前进,起点是生,终点是死。哪有蘑菇,哪有怪物,哪有金币,哪有陷阱……都被事先安排好了。能走多远,要看你的水平了。有的人一路又吃蘑茹又捡枪,最后胜利走到终点;有的人一出发就被怪物撞死了;还有的人历经磨难,倒在奋斗的途中。不同的是,这个游戏不能重来,有鱼没鱼就一网,这个难度就大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又怎么知道如何应对呢?

有攻略吗?

有。就怕你看不懂。

有一些玩家在游戏的过程中发现了隐藏的规律,并形成文字,留给后世,比如易经、梅花易数、塔罗牌等等。只要你全看懂了,过关不成问题。可惜的是,这些攻略写得太深奥了,人的一生又过于复杂。大部分人看不懂,还有一小撮人一知半解。不过我相信世界上会有几个人相当懂,只是我不知道。

不要太灰心。如果你没指望弄懂,运气好的话,遇到懂的人指点,也能过支撑着几关。

王旻就是这样一个幸运的人。

王旻是个商人,成年天南海北的四处跑,生意做得挺大,人品也很不错。这天,他来到四川成都,遇到了一个大名人。要说成都,人杰地灵,碰上几个名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这位可非同一般,不是画家,也不是诗人,而是一位易学家,他的名字叫费孝先。

费孝先是宋代名震天下的易学大家,善于依照人的生日时辰和图画来预测吉凶,许多高官显要都让他看过,相当灵验。这种人可不是大街上摆摊算命的,可遇而不可求。王旻怎么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软磨硬泡,非让费孝先给他算算。

既然相遇了,就算是有缘。费孝先看王旻人品端正,就给他算了一卦。不算还好,一算王旻傻眼了。此卦凶险非常,这么说吧,王旻近期就要挂了。事情太突然了,王旻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要钱有钱,身体倍棒,怎么就要死呢?费大师,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拉兄弟一把吧!

费孝先答应了:“你平时做了不少善事,这次遇到我,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我送你几句话,早晚应验,你一定牢记在心,忘掉一句,必死无疑。”

王旻乐坏了,赶紧支着耳朵听。

费孝先说了几句话:教住莫住,教洗莫洗,一石谷捣得三斗米。遇明即活,遇暗即死。

这几句话说得很明白:让你停别停,让你洗别洗,一石稻谷得到了三斗米。遇到圣明的人就能活,遇到昏庸的人就会死。

王旻千恩万谢,默记在心,生意也不做了,马上回家——万一躲不过去,也别客死他乡不是。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路上很不顺利。这天,王旻又遇上了暴雨。行人纷纷到一座空房子里躲避,等王旻到那,人都挤满了。他吭哧了半天,总算挤了个地方。正在暗自庆幸,忽然心头一动:先生说教住莫住,是不是指的这事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还是别停下来了。想到这儿,王旻出了屋子,冒雨赶路。还没走几步,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刚才避雨的那间房子整个垮塌下来,一屋子的人全被压死。

好险!王旻吓得直伸舌头,赶紧又复习了一下其他的几句话。

晓行夜宿,王旻总算回到了家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妻子看王旻浑身上下造得十分狼狈,就催促他去洗个澡。

“是该洗洗了。”王旻脱下外衣,准备去洗澡。走到浴室门口,王旻又想起了那句话——教洗莫洗。

34.占卜这档事儿(下)

前面那句话都说准了,后面的可不能含糊。脏点儿就脏点儿,反正死不了人,不洗了。王旻转身回了卧室。

妻子见他回来了,十分不解:“你怎么回来了?”

王旻说:“算了,太累了,今天不洗了,以后再说。”

妻子不高兴了:“你身上都有味儿了,不洗怎么行。你洗完我好把澡巾、浴花、浴巾啥的换一换。再说,好些日子不见了,洗干净了该干点儿啥干点啥……”

不管妻子怎么说,王旻就是两字:不洗。

妻子怒了:“你不洗我洗。”转身去了浴室。

王旻真累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到半夜,他忽然被一个声音惊醒。妻子没在房间,声音来自浴室。都几点了还洗,有洁癖吧?王旻向浴室走去。灯还在亮着,王旻推开了门……

啊!黑夜里传来王旻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左邻右舍纷纷提着灯笼、举着火把赶过来。走进浴室一看,里面到处都是血迹,王旻妻子赤身裸体地躺在浴盆里,浑身是血,已经咽了气。王旻摊坐在门口儿,目瞪口呆。

官府来人了。经过仔细勘查,发现东西一件没丢,排除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王旻的妻子并未受到性侵犯,也不像是强奸杀人;现场没有搏斗痕迹,而且看出犯罪分子十分熟悉周围环境,有可能是熟人做案。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是王旻杀死了妻子。

王旻当然不承认。

不承认就是抗拒哦,法律规定,抗拒从严,大刑伺侯。王旻一看是没活路了,他双眼含泪道:“死就死了,只是费孝先不该骗我,他的话根本没有应验。”

太守一听,费孝先这人靠谱儿啊,绝对不能胡说,便问:“他说什么话了?”

王旻把那几句话说了一遍。太守听了,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他问王旻:“你的邻居叫什么?”

王旻说:“叫康七。”

太守一听,微微一笑,马上命人拘捕康七。康七一到,太守厉声说道:“康七,你是如何杀死王旻妻子的,还不如实招来!如若不然……”

“大刑伺侯。”康七吓得抖成一团,“政府,不用您说,我都懂。我招,我招。”

原来,王旻长年在外做买卖,老婆一个人在家熬不住了。一个苍蝇一个臭鸡蛋,一来二去,和康七勾搭成奸。两人开始觉得挺过瘾,可后来又有点不尽兴,就琢磨着长相厮守。过去离婚不方便,等着王旻死也不靠谱。此时,康七脑海中浮现出前辈西门庆的身影,于是一拍大腿,计上心来:整死他。

两人商量,当天晚上,由王旻的妻子将王旻引到浴室洗澡,康七趁机下手。没想到,王旻死活不去。妻子大怒,自己去洗。朦胧中,康七没有看清,还以为是王旻呢,上去就是一阵乱剁。结果,老情儿命丧刀下。

害人者,终害己。

至此,真相大白。王旻冤情昭雪,当庭释放;康七罪大恶极,秋后处斩。

再等一等,还有个问题。

“大人,您怎么知道凶手是康七呢?”

太守一笑:“费先生说,一石谷捣得三斗米,这不就是糠(康)七吗?”(注:一石等于十斗,得三斗米,即剩下七斗糠,故曰糠七。)

众人恍然大悟,幸好大人善于思考,猜出了这个哑谜,这就叫遇明即活啊。要不换个糊涂官,当然遇暗即死了。

35.一个老头引发的惨案

据说,世界上有许多事,在发生之前,都会有预兆。最典型的,当然是地震了。人们根据经验总结出了一些规律,比如什么骡马牛羊不进圈、老鼠成群往外逃、鸡飞上树猪乱拱、鸭不下水狗狂叫等等,都有一定的科学道理。

当然,这对我们中国人来说,都是小意思。所谓见微知著,懂行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别管是雌鸡变雄马化狐,还是牛生五足兔生角,只要上下一联系,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令人叹服。

且说在东莱郡,有一户姓陈的人家。老陈家人丁兴旺,有一百多口儿。这天早上,家里人像往常一样蒸馒头,准备早点。可是,无论怎么烧,水就是不开,真是邪门儿了。

锅漏了?

大家揭开锅盖,取出蒸笼,打算检查一下。这时,怪事发生了,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儿从锅里走了出来。妈呀,这是谁家走失的,什么时候钻锅里来了?也不嫌热。大家凑过来,问:“大爷,您是哪的啊?”

老头儿什么也没说,下了锅台,转身不见。这下大伙可傻了。当家的听说了这件事,低唱了一句“这个老头儿不寻常”,马上派人到巫师那里占卜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巫师还真有两把刷子,结果很快出来了:“这个老头是一个大怪物,他一出现准没好事,意味着你们全家不久就要死光光。”

真是晴天霹雳!

别介,都没活够呢,法师,求求您给想想办法吧!

巫师想了想,说:“幸亏你们发现得早,应该还有救。这样,你们马上回去做一些兵器。做好以后放到院子里,然后把大门关上,你们全家躲在屋子里。如果这几天有人骑马乘车来敲门,别管是收电费的还是检查燃气的,你们千万别开。”

“就按您说的办!”刻不容缓,老陈家忙开了。生死攸关的事儿,大家能不卖力气嘛。很快,一百多件兵器打造好了,放在了房檐下。

不久,果然有人来了,在外面大喊大叫,让他们开门。大家屏住呼吸,藏在屋子里,谁也不搭话。外面当头儿的生气了,让人爬上墙去查看。那人看了一眼,发现院子里堆了许多兵器,就报告了领队。领队一听,害怕了,埋怨道:“我就说让你们快点来,你们一个个磨磨蹭蹭的不当回事儿。现在人家有了准备,我们一个人也别想抓到,回去怎么交待呢?这样吧,还是按老规矩。从这里往北走八十多里,有一户人家,也有一百多口人,拿他们顶账吧。”

这些人总算走了,大家长出了一口气。十天后,传来消息:北边一户姓陈的人家,一百零三口儿,全都死光了。

这个记载有点新意。

以往阴司拘人,都是无声无息的死。这个老头儿和这批人马,不知道是哪部分的,杀人时大张旗鼓,看到兵器又吓得不敢动手,然后稀里糊涂的拿别人顶账,一系列的悬案。

也许是巫师法术高明,也许是老陈家命不该绝,也许是勾魂者作风拖沓,这一家人总算是躲过了这场灭门大难。然而,几家欢乐几家愁,另一户姓陈的人家却遭受飞来横祸。人世间的事,真难意料。

36.对方辩友请注意

许多人坚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有的是听人说的,有的是亲眼见的,有的更不得了,可以直接和鬼对话。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亲历(我也不想亲历,哈哈),只是道听途说。对这一问题见识有限,没有什么发言权。其实有也好,没有也好,天道有常,生活还不是那么过。要真较这个真儿,只能寄希望于那些有识之士了。

阮瞻就是有识之士。

阮瞻,字千里,魏晋时人,他爹就是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贤”之一——阮咸。老子英雄儿好汉,这阮瞻也不白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此外,阮少爷擅长辩论,嘴皮子特别遛,一般人说不过他。

阮瞻虽然没受过马列主义教育,却是一个坚定的无鬼论者。在那个迷信横行的年代,他一支独秀,坚持认为阳间和阴间的说法是完全荒谬的。大有《天下无贼》中傻根那个倔劲儿:喂!你们谁是鬼啊,站出来给俺老乡看看!你们谁是鬼啊,站出来给俺老乡看看!怎么样?没鬼吧?

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另类,许多有鬼论的当然不服。大家和他摆事实、讲道理,非要争个高低。可阮瞻口才太好了,又博学多才,谁也辩不倒他。从此,“挑战阮千里”成了品牌栏目,家喻户晓,收视率相当高。

这天,又来了一位参赛选手。这小伙口才也好,一心想推翻擂主。两个人就有关鬼神的问题展开激烈争论,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喊缺氧也没分出胜负。最后,还是老擂主技高一筹,挑战者理屈词穷,败下阵来。

失败的滋味不好受啊,这个人最后板着脸,对阮瞻说:“世界上的确有鬼和神,这是圣贤们都承认的,你怎么非说没有呢?既然辩不倒你,只能拿事实说话,告诉你,我就是个鬼。”

你是鬼??谁信哪。说不过改吓唬人了是吧?

“唉,你呀。”来人叹了口气,“请上眼。”说着,他当着阮瞻的面,像放幻灯片一样,开始变化各种奇异的形状,最后,消失不见。

这可不是人能做到的。阮瞻看了,许久没有说出话来,太没面子了。理论再强,也整不过事实啊。一年后,阮瞻因病辞世,享年三十岁。

无独有偶。

吴兴郡也有一个无鬼论者,名叫祖德(化名,为行文方便,原文无名)。这家伙口才虽然比不上阮瞻,可也是铁齿铜牙。这天,门外来了一个有鬼论者。两个人和上面一样,唇枪舌剑,战在一处。最后有鬼论的说不过了,干脆亮了底牌:“我没你嘴巴大,说不过你。只是你的理论并不充分。世界上怎么可能没有鬼呢?告诉你,我就是鬼。”

祖德有种:“既然你是鬼,上我这干啥!”

这个鬼也不瞒着:“我是受人委派来抓你的,最迟不能超过明天晚饭的时候,你就得上路。”

真是鬼呀?我还以为开玩笑呢!祖德苦苦哀求:“好歹咱也是辩友,放兄弟一马吧。再说,我那茶你都喝了。”

鬼想了想,问:“附近有没有和你长得像的?”

祖德一听,愣了半天,最后挠了挠脑袋:“有个都督和我长得差不多。”

就拿他顶缸吧。

祖德带着鬼来到了都督家。鬼拿出一个一尺多长的大铁凿子,放在都督的脑袋上,然后举起锤子,叮叮当当击打凿子,开始土木作业。

都督正说着话,突然感到头痛难忍。还没来得及叫医生,就倒在地上死去了。

这扯不扯。

这两个案例对无鬼论者,可能是个打击。但我的本意也不是宣扬有鬼论,我更希望,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有几维空间、几种生物,大家都能搁置争议,和谐共存,不要互相挤对才好。

37.天上有时候下老婆(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各位同学已经了解,人、神、鬼、妖,是不好随便通婚的,即使领了证儿,到最后往往也是一拍两散。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有生理上的、有习惯上、有观念上的……要么不符合人的规矩,要么不符合神的规矩,十分麻烦。说到底,还有个门当户对的问题。

一提到门当户对,许多人嗤之以鼻:两个人相亲相爱,别的何必在乎?的确,因为门当户对的限制,拆散了多少有情人。不过什么事也不能一概而论,不能不承认,在实际生活中,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很容易引发一些问题。

我说的这个门当户对,并不存在贵贱之分,而是指一定的生活层次,比如共同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共同的爱好、相似的经历等。这些东西在热恋时并不觉得重要,而到了小火慢炖过日子的时候,就会突显出来。就像查尔斯王子娶了凤姐,总不能天天在一起探讨《知音》和《故事会》吧。

难道没有一点儿可能吗?有,但概率比较低,几千年也许就一个名额,能不能选上,那得看你的造化了。

弦超造化不小。

弦超,字义起,三国时期的魏国人,在济北郡纪委(从事掾)工作。这天晚上,弦超同志工作了一天,又困又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这一觉睡得挺香,不过睡相差点儿,一边吧嗒嘴一边傻笑。什么毛病?无他,做梦了,而且是一个特别美的梦。

在梦里,弦超遇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姑娘。这姑娘,美得冒泡,看得弦超直流口水,他身不由己地凑过去——姑娘,哪个学校的?校花吧?

姑娘一笑:“什么校花,我是天上的神女。姓成公,字知琼,原来是东郡那堡子的。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后来我成了神仙。天帝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怪可怜的,就特批我下凡嫁人,找一个如意郎君……”

这可是千年不遇。以往有仙女下凡成亲,那都是偷偷跑出来的,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被收回去。这位,手续齐全,公派留学生,真正的出口转内销。

弦超太高兴了,简直是天赐良缘,刚想来个自我介绍,嘴一张,梦醒了。弦超回味回味,梦里的一切历历在目,和真的一样。唉,怎么就是梦呢,可惜这个仙女了!弦超一拍大腿,感到十分沮丧。

奇怪的是,打这以后,一连三四天,弦超都做了同样的梦。这下把他折磨疯了,满脑子都是仙女千娇百媚的样子,工作都失去了兴趣。

这一天,弦超正在屋子里看书,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他打开门,只见外面有很多人,其中有一个美女坐在车上,十分眼熟。仔细一看,弦超大吃一惊:这不是梦中那个仙女嘛!

仙女穿着漂亮的衣服,看上去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后跟着七八个丫环,车上堆着许多流光溢彩的炊具厨具餐具。看见弦超,仙女一笑:“你还在那傻看什么呀!不认识我了吗?”

弦超狠狠掐了自己大腿根儿一把,疼得他一龇牙,看来不是做梦,而是梦想成真了。他赶紧把仙女请进了屋里。仙女就是仙女,不用叫外卖也不用下厨房,小手一挥,一桌丰盛的酒席瞬间摆好,有荤有素,香味扑鼻。弦超都看傻了,这些酒菜别说吃,看都没看过——这是川菜还是粤菜啊?

边喝边聊。

仙女先说话了:“超仔,之前咱们已经梦里见过了,我的情况你都清楚,这次就是来找你成亲的。”

狂喜!

“大妹子,你怎么就选中我了呢?”弦超又惊疑又得意。

38.天上有时候下老婆(下)

仙女好像能看穿人的心思,接着说:“我们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超仔,要说你的德行,实在一般,可是没办法,因为我们前世的缘份,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过有些话,得事先说清楚。和我结婚,不会有什么好处,也不会有什么坏处。我不会做饭也不会女工,不过吃穿住用行不用你操心,和我都是一个规格。另外,你也知道,我是仙人,生孩子那事儿你别指望我。想传宗接代你另找别人,我绝不干涉。”

仙女说话就是敞亮。弦超呢,当然是一百个乐意。你看你也累了,咱们俩个早点歇息吧。两个人就这样结成了夫妻。

这个老婆不错,不但是个仙女,还是个文艺青年。婚后第二天,就赠给弦超一首长诗,看得弦超云山雾罩的。没事的时候,人家还给《易经》作注释,写得通俗易懂,连弦超都看明白了。偶尔用它预测个天气变化或者吉凶啥的,还挺灵验,一下子竟成了弦半仙儿。

光阴似贱,一晃七八年过去,小两口生活得很幸福。只是弦超的父母沉不住气了:都结婚七八年了,儿媳妇肚子里还没动静,这哪行。要不……再娶一房吧。

其实这也是小两口儿早就商量好的。不久,二姨太到货。知琼真是仙家风范,说话算话,从此,隔一天来和弦超吃顿饭,隔一夜过来睡一觉,晚上来早上走,让那小两口儿有充分的时候抓革命、促生产,从不争风吃醋。来的时候,只有弦超能看到,别人一无所知。可时间长了,大家都觉得奇怪,有时候明明是弦超一个人在屋,却能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是闹鬼吧?

不是鬼,是仙。弦超经不住众人的软磨硬泡,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大家。

大伙明白了,仙女生气了:“超仔,我是仙人,虽然把终身给了你,但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倒好,到处胡咧咧,暴露了我的隐私,以后我不会再来了。其实我们夫妻一场,感情深厚,我也不想走。可事已至此,不离开不行了。”说完,让丫环准备酒菜,和弦超话别。临走,又拿出两套好衣服送给丈夫,还做了一首离别诗。最后,两人抱头痛哭。知琼咬咬牙,起身登上车子,转眼消失在夜空中。

仙妻一走,弦超彻底崩溃了,每天念叨着老婆的名字,茶不思,饭不想,悔恨交加。

五年过去了。

这天,朝廷传来旨意:弦超调任洛阳。

弦超不敢耽搁,马上收拾行装,起身赴任。离开这个伤心地,或者也是一种解脱。他骑着马,迤逦而行,不久来到济北郡鱼山脚下的小路上。遥望远方,长路漫漫。正在这时,弦超忽然看到前面有一辆车子,和知琼的那辆十分相似。他立即策马扬鞭,疯了似的苦苦追赶。来到近前一看,车上坐的果然是知琼。

他乡遇故知,两个人又惊又喜。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弦超登上知琼的车子,两口子心牵着心,手挽着手,一起赶赴洛阳。

许多年过去了,据说他们两个还生活在一起,不过不是天天相见,而是每年三月三、五月五、七月七、九月九以及每月初一、十五这些日子定时相会,缠绵一夜再各自离去。

有道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的结局,我们都该知足了。

39.假作真时真亦假(上)

在许多志怪小说中,为了反衬人的贪婪、虚伪和狡诈,鬼和妖往往被塑造成正面角色。其实鬼也好,妖也好,和人一样,有好的就有坏的,不能一概而论。千百年来,妖魔鬼怪一直受到人和神的排斥,究其原因,和自身的所作所为有很大关系。

有道是一条锅鱼腥了一锅汤,一些不法之妖不顾正道,利用超人的本事,兴风作浪,祸乱人间,惹出不少的是非。虽然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可有的时候并没有最后赢家。为妖的,丧失千年修炼之功;为人的,徒遭家破人亡之痛。令人扼腕唏嘘。

就像下面的这个故事。

晋朝,一个炎热的午后,在吴兴郡广袤的土地上,两个年轻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挥汗如雨,正甩膀子大干。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作为庄稼人,不卖力气干活是不行的。

天太热了,两个人忙活了一阵儿,直起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正在这时,父亲从地头儿走来了。

小哥俩挺高兴。人们常说,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饭,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干完了也好早一点儿回去休息。还没等两个人上去打招呼,老爷子破口大骂:“你们俩个王八犊子,不好好干活,就知道偷懒。吃饭的时候一个人顶俩,干活的时候俩不顶一个,要把老子累死吗?”

小哥俩太委屈了:“为了让您老省点辛苦,我们中午都没休息,早早就下地了,刚才也就是擦了把汗,也不至于骂我们啊。”

“骂你们是轻的,老子非打死你们不可!”老头儿说完,拎起锄头,就是一顿揍。两个儿子不敢还手,哭爹喊娘的就往家跑。到了家,正好碰到母亲。母亲一见,吃了一惊:“不是下地干活去了吗,怎么和人打起来了。这是谁啊,下手这么重?”

两个小伙子哭了:“是我爹打的!”说着,讲了事情的经过。

“啊?这老家伙疯了吗?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他!”母亲一边给儿子擦拭伤口,一边埋怨。

傍晚,老头子回来了。

老太太走上前去,质问道:“孩子犯了什么错,你把他们打着这样,今天不说清楚,我就和你离婚!”

老头儿听了,一愣神儿:“没有啊,我今天上北边自留地洒农药去了,根本没去找他们。”

老太太也蒙了:“那孩子怎么说让你给打了?”

老头儿想了想,说:“听说那边经常闹鬼,可能问题出在这儿。以后让儿子们小心点儿,再遇到这种情况,就把那个妖怪打死。”

两个儿子一琢磨,也觉得不可能是父亲干的。以后再去那里干活儿,就格外小心。

这天,父亲出去办事,两个儿子又下地了。干到一半,老爹来了。走到儿子身边,老头儿一笑:“忙着呢?今天鬼来了吗?”

很幽默是吧?

两个小伙子气坏了,“妖怪真是欺人太甚。今天我爹出去办事,你又跑到这里玩游戏,上次差点给我们打死,今天该还债了。”两个儿子一抬手,将老头儿打倒在地。怕他不死,又捶了几下,眼见他咽了气,才拖到山坡上,埋进坑里。

看你还敢害人!

40.假作真时真亦假(下)

杀死了妖怪,小哥俩心里痛快多了。晚上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母亲。不一会儿,父亲也回来了,自然也很高兴。一家人炒了几个硬菜,好好地庆祝了一番。

此后几年,天下太平,再也没有发生过意外。

这一天,外面下雨,一家人没有下地,猫在家里打麻将。玩得正开心,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法师。法师外出办事,路过此地,雨太大了,打算避避雨再走。母亲给倒了杯水,法师就坐在一旁看热闹。玩了一会儿,老头儿要上厕所,就对法师说:“你给我打两把,我出去方便一下。”

老头儿一走,法师坐过去,一边码牌一边对两个儿子说:“小伙子,我感觉你父亲的身上有一股邪气。”

儿子一听愣了:“不能吧,我父亲这么多年作风方面从来没出过问题。”

法师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身上有妖气。”

“妖气?前几年我们打死了一个妖怪,是不是它的魂儿来作怪了?”

几个人正说着,老头儿回来了。他走进内屋,把雨衣挂起来,又找了个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两个儿子走进屋,对父亲说:“爹,刚才那个法师说你脸上有很重的妖气,一会儿你让他看看吧。”

老头儿一听,大惊失色,咬牙切齿地说道:“哪来的妖人,胡说八道,等会儿我出去整死他!”

两个儿子知道父亲的暴脾气,赶紧出来,对法师说:“你快走吧,我爹听说了你的话,非常愤怒,要找你算账呢!”

法师不慌不忙,站起身来,向内屋走去,嘴中还念念有词:“……啊呀呦,啊呀呦,啊嘶嘚咯呔嘚咯呔嘚咯呔,嘚咯呔嘚啲吺嘚咯呔嘚咯吺,呔咯嘚呔咯嘚呔咯嘚,呔咯嘚呔咯啲嘚呔咯嘚咯吺。唉呀呦……”

看来是一种咒语。

两个儿子怕法师和父亲打起来,紧紧跟在后面。进内屋一看,父亲不见了。法师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捉出来一只瑟瑟发抖的老狐狸。“看好,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父亲。”法师说完,抽出宝剑,杀死了老狐狸。

有点儿乱。

捋一捋吧。原来,头一次打骂儿子的父亲,就是这个老狐狸变的。后来他得知一家人有了提防,就再也没露面。那天,真父亲出去办事,走到半路,担心妖怪再来作祟,就顺道去地里看看,没想到被两个儿子误会,当场毙命。老狐狸得知,心中暗喜,马上变成老头儿的样子,理直气壮地做了户主。要不是遇到法师,真可以颐养天年了。

真相大白,全家人悲痛欲绝。都说妖怪害人,看来不是虚言。他们找到老头儿尸体,重新安葬。两个儿子知道自己亲手打死了生身父亲,悔恨交加。一个儿子上吊自杀,另一个终日郁郁寡欢,不久染上重病,也离开了人世。好端端的一个四口之家,就这样被毁掉了。

害人者,终害己。书上记载,狐狸通过吸收日月精华和人气,历经千年,才能直立起来,幻化成人形,直至最后成道成仙。这样说来,也很不容易。这只老狐狸既然能变幻人形,想必也走过了漫漫修炼之路。可能是最后练得不耐烦了,妄想用这种办法提升自己的功力,不想事情败露,功亏一篑。

凡事,欲速则不达。想修成正果,就得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即使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后也能取得真经。想一个跟头翻到西天,给你一本《三字经》就不错了。

人活着,不也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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