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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目瞪口呆的神界秘闻——另类解读《搜神记》(5)
81.神算在人间(9)
这是一次不太友好的谈话,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王敦死死地盯着郭璞:怎么样?

郭璞面沉似水:白扯。

王敦不悦:那你看看我的寿命长短。

郭璞有什么说什么:你要老实呆着,福寿绵长;你要起幺蛾子,离死不远了。

王敦大怒:那算算你能活多长?

郭璞淡然一笑:我的死期就在今天中午。

王敦目露凶光:你说对了。

在此之前,王敦的死对头温峤、庾亮也请郭璞占卜过。他们预感到王敦怀有不轨之心,想求证一下。郭璞算了一卦,告诉他们:不清楚。两个人又让算算他们的未来怎么样,这次的结果是大吉。两人一琢磨:郭璞说不清楚王敦的事,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说。现在我们要对付王敦,郭璞说大吉,看来整死王敦不成问题。于是,他们与皇帝商议,积极准备,除掉王敦。

王敦一直怀疑郭璞和朝廷眉来眼去,对自己不忠,现在又算出凶卦,更加肯定是郭璞胳膊肘往外拐,没安好心。从内心深处来说,郭璞也确实不希望王敦造反,因为那样老百姓又要陷于战火之中。兵荒马乱,谁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他想用自己的方式阻止这件事,这才引来杀身大祸。

再说郭璞。

士兵押着他向外走。郭璞问:“刑场在哪?”

士兵回答:“南冈头。”

郭璞若有所思:“那一定是在双柏树下了。”

到了那里,果然双柏树下布置好了行刑现场。

郭璞又说:“这棵树上应该有鹊巢啊!”

大家去找,一无所获,以为郭璞在开玩笑:“你真能白话!”

郭璞摇头:“一定有,你们仔细找找。”

大家又去找,果然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大鹊巢,被密密麻麻的树叶遮挡着,一般人发现不了。

郭璞看了看刽子手,说道:“你还认识我吗?”

刽子手摸了摸脑袋:“有点儿眼熟……”

“再想想,在越城。”

刽子手仔细回忆,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是你啊!”

原来,这个刽子手有一次外出办事,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怪人。这个人喊着他的名字,叫他过去。刽子手并不认识这个人,觉得很奇怪。这人脱下自己的好衣服,一把塞进刽子手的怀里:“你拿着,这衣服不错,留着穿吧!”

刽子手愣了,衣服是很好,自己这辈子也买不起这个牌子,可无功受禄,有点儿说不过去啊——不是想害我吧?

这人一笑:“以后我会有求你的地方,这个先收下吧,放心,我没有传染病,这也不是赃物。”

刽子手收下衣服,从此再没看到这个人,今天他才知道,这个人就是郭璞,一会儿的刀下之鬼。

郭璞冲他点点头:“一会儿活干得利索点儿,别让我活受罪,你就算报答我了。”

午时三刻,郭璞被执行死刑,卒年四十九岁。

四渎流如泪,五岳罗若垤。寻我青云友,永与时人绝。

王敦的结局如何呢?简单说一下。

郭璞死后不久,温峤向晋明帝司马绍告发王敦图谋不轨,犯上作乱。这事儿不能客气,司马绍立即颁布旨意,讨伐王敦。王敦骁勇不假,不过此时他身染重病,卧床不起,根本不能指挥军队。鸟无头不飞,他的人马抵挡不住,连吃败仗。王敦连憋气带上火,病情恶化,最后一命归阴,卒年五十九岁。

王敦死后,叛乱被迅速平定。王敦的尸体也不得安生,被烧毁衣冠,并摆成长跪的姿势,砍头示众。此后很长时间,王敦的尸首都没有人敢收葬,最后在尚书令郗鉴的干预下,才被家属处理。

各安天命。

82.此情可待成追忆(上)

前面我们讲过人和鬼、人和神通婚的事,从数据上可以看出,结果都不算太好。弦超和神女虽说勉勉强强走到了终点,但也是聚少离多。大部分鸳鸯都是昙花一现,阴阳相隔。能走到一起过日子的成功率大概和《非诚勿扰》差不多,瞧着挺热闹,终究是过客。

不能天长地久,毕竟曾经拥有。有个名人怎么说来着,一切过去的,都将变成深切的回忆。我想,无论对于男嘉宾还是女嘉宾,这段经历都会被刻在心里。若干年后,一定倍觉珍贵。

废话少说,下面我们有请一号男嘉宾——卢充!

卢充,男,二十岁,来自范阳郡,个人爱好是打猎和旅游。这一天,卢充又犯瘾了,他带着弓箭,来到离家不远的西山,准备试试手气。

运气不错,刚一进山,就发现了一只獐(鹿的一种)。卢充马上搭弓放箭,这一下还真射中了。獐晃了两晃,跌在雪里。卢充很高兴,正要跑过去签收,没想到獐挣扎着爬起来,又跑了。到嘴的肉能吐出来嘛,卢大少爷紧追不舍,一口气撵出三十里。最后,还是让它跑了。

卢充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是哪啊?

他环顾四周,在路北一里左右的地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宅院。这时,门口的保安也看到了他,高声喊道:“欢迎光临,里面请!”

卢充一抱拳:“请问,这是哪啊?”

保安说:“这是崔少府的家,进来吧!”

这一路追击,把卢充造够呛。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说:“我现在穿得破破烂烂的,怎么好意思去打扰呢。”刚说完,马上有人给拿来一套新衣服,让他换上。

卢充接过衣服一试,大小正好,如量身订做一般。他跟着保安,去见崔少府。崔少府人不错,看来也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他立即命人准备酒席,两个人推杯换盏,聊得非常投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崔少府对卢充说:“卢公子,你爸不嫌我们的门弟低微,前几天来了一封信,代你向我的女儿求婚,所以今天我才把你接了过来。”说着,他将信递给卢充。

卢充有点儿头大,因为父亲在他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怎么又能写信求婚呢?他打开书信,仔细一看,确实是父亲的笔迹,意思也和崔少府说的一样。看到熟悉的字体,卢充很难过,既然父亲有话,成亲就成亲吧。

崔少府让卢充去东厢房等候,然后对家人说:“马上去通知小姐,让她梳洗打扮,今天成亲。”到了晚上,家人回话:小姐准备好了。

崔少府亲自担任司仪,主持结婚典礼,同时大摆宴席,共同庆贺。兵贵神速,小两口儿这天晚上就入了洞房。

三天后。

一早,崔少府便找到卢充,对他说:“姑爷,你可以回家了。我女儿现在已经怀孕。要是生个带把的儿,我们就给你送过去;如果生个丫头片子,我们就自己抚养。你就放心吧!”

卢充到现在也没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让走就走吧,他起身告辞。崔少府把他送到大门外,握着他的手,洒泪挥别。崔府的人赶着车,带上他的东西,风驰电掣,以每小时一百八十迈的速度,把卢充送回家。临别的时候,又拿过一包新衣服:“嘿嘿,刚结婚就分居,心里不太舒服吧?这有一些衣服,还有被褥,你留着用吧。”

这家人,专门送衣服呢,开服装厂的?

83.此情可待成追忆(中)

卢充几天没回家,家人急坏了,以为他让狼吃了呢。一看他红光满面地回来了,都高兴坏了,不住地打听:“这几天你上哪去了?”

卢充把经过一说。

家人听了,脸色骤变:“孩子啊,咱们这方圆几十里,根本没有人家。按你说的方位,只有一个崔少府的坟墓,看来你是遇到鬼了!”

卢充仔细回忆,一下全明白了:可不是嘛,崔少府的那个坟已经在那很多年了,当时怎么没想到呢。他又害怕又后悔又惋惜——那么漂亮的新娘子,怎么偏偏是鬼呢。

四年后……

这天是三月初三,风筝飞满天。卢充和家人到河边游玩。这时候,他忽然发现河里有两辆小牛车,浮浮沉沉,不一会儿来到他的跟前,停车靠岸。皮充打开前车的后门,往里一看,崔姑娘和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在里面坐着呢。卢充十分惊喜,一把抓住了老婆的手。崔小姐把手挣开,指指后面的车:“爹在呢……”卢充跑到后面的车旁,向岳父问安。崔小姐这时下了车,把儿子交给卢充,又送给他一只金碗,另外,还写了一首诗,全文如下:

煌煌灵芝质,光丽何猗猗!华艳当时显,嘉异表神奇。含英未及秀,中夏罹霜萎。荣耀长幽灭,世路永无施。不悟阴阳运,哲人忽来仪。会浅离别速,皆由灵与祗。何以赠余亲,金碗可颐儿。恩爱从此别,断肠伤肝脾!

小生就不一一翻译了,大意就是:我天生丽质,还没来得及享受美好的生活就早早死去。本以为这辈子完了,没想到命运的安排,让我遇到了你。别管是瞬间还是永恒,都是神的安排。现在给你个金碗,用来养活我儿子。咱俩是不行了,只能分手,哭死也没用啊。

卢充把儿子、金碗和诗刚接过去,车子就消失了。他回到岸上,和大家说了事情的经过。有人接过金碗,左右看了看,又用牙咬咬,嗯,是真的,成色还不错。这孩子嘛,可不能要啊。虽然看上去又漂亮又可爱,但毕竟是小鬼当家呀。大伙都躲得远远的,不住地朝孩子身上吐唾沫。可孩子一点也变化也没有,看样子不是鬼。

卢充摆手阻止:“行了行了,埋汰不埋汰!怎么说也是我儿子。”

“是吗?未必吧。”有好事儿的人凑过去,对孩子说:“宝贝,你爸是谁啊?”小家伙一听,马上扑到卢充的怀里,亲热极了。大家又读那首离别诗,感觉字里行间透出深深的无奈和眷恋,所有人都被这种真挚的情谊感动了,再看那个孩子,也就不觉着厌恶和可怕了。

这个崔少府一家到底是什么来历呢?卢充内心充满疑问,前思后想,他有了一个主意。
卢充带着金碗来到自由市场,高声叫卖,引来很多人的围观。有想买的一问价格,相当离谱儿——拿我们当傻子啊?这分明是抢钱嘛。因此始终没人买走,当然,卢充也不是诚心卖。

在围观的人中,有一个老丫环,对这个金碗十分眼熟。她回到家,对女主人说:“今天我上街买菜,在市场看到有人卖金碗,和崔姑娘陪葬的那只一模一样。”这个女主人,是崔姑娘的亲姨,她听到这个消失,立即派儿子去验证。

现在这盗墓的也太嚣张了!

84.此情可待成追忆(下)

大表哥到了市场一看,果然如老丫环所说——一个小子拿着金碗,正在那扯着嗓子吆喝。他上前通报了姓名,并把卢充叫到僻静的地方。

卢充马上提高警惕:“干啥?要抢啊?我告诉你,你可想好,这离派出所不远。”

大表哥一笑,说道:“哪能呢,要抢也得头上套个丝袜啥的。光天化日之下,我有几个胆子。是这样的——几十年以前,我大姨嫁给了崔少府,他们生了个女儿,可惜,我这个表妹还没出嫁就去世了。我妈非常伤心,就赠给她一只金碗,作为陪葬品——就是你手里的这只。请问,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哦,原来遇到了亲戚——找的就是你们啊。卢充就把他的遭遇说了一遍。

大表哥听了,十分难过,想起大姨一家,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请求卢充把金碗让他带回去,让母亲看看。卢充答应了,和他一起去见老太太。

老太太端详了金碗,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一下,感到非常吃惊。不过,还是有一点小小的疑问:万一这卢充是个大骗子呢?谁能证明这只金碗不是他偷的?

老太太略一思索,对卢充说:“小卢啊,把你儿子带来我看看好吗?”

卢充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就回去把儿子领了过来。

小家伙一来,这边可热闹了,别管是老的小的,谁也没看过人和鬼的混血儿啊。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活,跑来看新鲜,有心眼儿多的还随身带了把桃木剑。老太太一看,这个孩子长得确实像崔姑娘,眉清目秀,鼻正口方。仔细看看,也有几分像卢充,应该没错——哎呀,这人和鬼还能生育,奇闻啊!

老太太抚摸着小孩的脑袋,说话了:“看来你是一个诚实的人啊。唉,我这个外甥女,命苦啊。她是三月底出生的,她爸希望她一生像春天一样温暖,永远健康美丽,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温休。大概就是幽婚的意思,这是早有预兆啊!这只金碗,你拿着吧,把孩子拉扯大,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既然是亲戚,就要多走动嘛。”

崔温休……卢充这才知道老婆的名字。

在这里要插上一句,为什么温休就是幽婚的意思?有几个说法,有的人说是切音,不过按照小生的道行,拿菜刀切了半天也没切出个所以然;有人说是阳间是温,阴间是冷,温休呢,就是阳间的生活结束,到阴间过了。听着也很牵强。

把这个问题交给专家吧,毕竟咬文嚼字不是我们专长,在这里的主要工作是讲故事、听故事,放松心情。小生的意思是,您随便一听就好,知道有这么个事儿,没准儿老太太也是顺杆往上爬呢。好比布什先生,哪天做了什么虚伪的事,是不是也可以说他的名字就不实在呢。再比如小犬纯一狼,不也是有一定含义嘛。马后炮,怎么放还不行。

不管怎么说吧,双方都认可了这门婚事,也接受了这个孩子。

接受就对了。

这个小鬼长大后,当了省长(郡守),非常有出息。接下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子子孙孙都成了公务员。其中还有一个大家比较熟悉的,名字叫卢植,乃是东流著名经学家马融的得意门生,刘备先生的授业恩师。文武全才,名震海内。曹操对他有高度的评价:“故北中郎将卢植,名著海内,学为儒宗,士之楷模,国之桢干也。”

再往后,据说还有两个大名人,一个叫卢武铉,一个叫卢泰愚。

除了孩子他娘活在记忆里,一切都好。

85.终究是个鬼(1)

在书中,我们结识了许多鬼:美艳绝伦的、聪明可爱的、义薄云天的、一往情深的……但是大家应该知道,这些,只是鬼的一个侧面。如果我们把这些褒义词当成鬼的代名词,那就错了。就拿黑社会来说吧,不可能都是为非作歹、十恶不赦的吧,也有人侠肝义胆、尊老爱幼、善良正直……可是,如果只是这样,那就不叫黑社会了。

我们都有这样的认识,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看,大多数人会感到害怕。从科学上说,这是经验的作用。你既有的知识告诉你:从这里掉下去,人就会摔死。所以你才会产生害怕的感觉。提到鬼和妖,大部分人还是会害怕,原因也是如此。无论是书上写的,别人说的,还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它们都在告诉你,鬼很吓人,也会害人。

许多事,并非空穴来风。

吴国赤乌三年,句章县的杨度去余姚办事。为了赶时间,杨度昼夜兼程。这天晚上,他赶着车正在路上走,忽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少年,怀里抱着琵琶,请求搭个顺风车。杨度是个热心肠,一个孩子,能给人家扔那不管嘛。这个少年上了车,开始弹琵琶。对于音乐,杨度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听着小曲倒也有一番乐趣。

少年会的真不少,一口气弹了几十首曲子,然后停住双手,问杨度:“您看我弹得怎么样?”

杨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小兄弟,俺是个粗人,音乐方面也不太懂,说错了你也别见怪哈。俺感觉你弹得真不赖,一听就是上过特长班的,不过呢,这些曲子听起来有些凄凉和哀伤,让人瘆得慌。”

“是不是这个感觉?”少年吐出一尺半长的舌头,把眼睛裂开,冲着杨度一龇牙!

“上帝!”杨度差点儿没尿裤子。

少年抱着琵琶,跳下车,扬长而去。

“活见鬼了!”杨度赶着车,小心脏怦怦怦怦地跳个不停,“赶紧找个店住下!”

又走了二十里,没看到店,遇到一个老头儿。

老头一脸焦急的样子,对杨度说:“唉,现在这车太难打了,看到是老人,司机还不愿意拉。小伙子,我搭个车行不?”

因为发生了刚才的事情,所以杨度有点犹豫,上下打量了一下老头,问:“你是人还是鬼啊?”

老头儿有点生气了:“我说年轻人,怎么说话哪,咒我死是不?我姓王名戒,很多人都认识我,不信你打听打听。”

杨度连说对不起,让他上了车:“您别怪我,刚才我就遇到个鬼。这个鬼会弹琵琶,那曲子阴森森的,把我吓个半死。”

老头儿嘿嘿一乐:“这算什么,我也会弹。”

杨度大惊,回头一看——还是那个鬼!鬼故伎重演,冲着杨度吐出舌头,龇牙咧嘴。杨度大叫一声,魂飞天外。

等他明白过来,鬼已经走了。一不抢钱,二不劫色,三不喝血,纯粹吓人玩儿。可能是看到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感觉很爽吧。由此,杨同志也总结了三条经验:夜间不赶路,赶路不载客,载客不谈音乐。

鬼虽没要人命,尘世上也少了一个热心人。这种因为欺骗而引发的不信任,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不幸。好人不敢做好事,大家都变得麻木和冷漠,人情味儿从哪来?一个没有人情味儿的世界,同样令人不寒而栗。

魏国黄初年间,有个人也遇到了这样的事。

86.终究是个鬼(2)

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在顿邱县边境上,走来一匹马。骑在马上的人叫刘能(化名,为行文方便,原文无名),他要急着去乡里办事儿。走着走着,刘能看到前面路中间好像有一个东西。

这东西大小和兔子差不多,两只大眼睛闪闪发光,在马前跳来跳去。马吓得浑身战栗,连连后退,不敢往前走。

刘能吓得直哆嗦,他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问:“谁……谁在……那儿?”

怪物没说话,冲着他龇了一下牙。

“我的妈……妈呀!”刘能扑通一声从马上掉了下来。怪物往上一蹿,骑在他的身上。刘眼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能被一阵热风吹醒。他四处看了看,怪物已经不见了。马站在他的身边,不住地蹭他的脸。

“可……吓死我了!”刘能上马,继续赶路。刚走了几里,就遇到了一个人。有个伴儿,刘能心里踏实多了,他对那个人说:“兄……兄弟,你不知道啊,我刚才……遇……遇到个鬼,差点儿把我吓……吓死,现在,有……有你作伴,我可……太高兴了。”

那个人也说:“我也怕在路上遇到鬼,所以想找人作个伴儿,现在好啦!你的马快,你在前面走,我走得慢,在后面跟着。”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边走边聊。

那个人问刘能:“哥,刚才你说遇到个怪物,是什么样子的,把你吓成这熊样儿?”

刘能咽了一口唾沫,心有余悸地说:“兄弟,你……你是不知道啊,那东西,样子像兔……兔子,眼睛像……像镜子,可他妈瘆人了!”

那个人嘻嘻一笑:“哥,你回头看看,是不是我这个样子?”

刘能回头一看,啊,就是刚才那个怪物!怪物纵身一跃,跨到马上,毛茸茸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有鬼啊——”刘能眼前一黑,摔倒在马下,当时背过气去。

马走过去,搞了半天人工呼吸,也没救醒他,只好一个人溜溜达达回到家里。家人一看,知道大事不好,马上四处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刘能——他躺在路边的草丛里,仍然是重度昏迷。人们把他抬回家,又调治了一夜,这才慢慢苏醒。

都说不怕鬼,可真要冷不丁遇上了,不肝颤才怪。让鬼给你推磨,那是有前提的。鬼岂是好惹的?说杀就杀,说睡就睡,你以为你是谁。要没两把刷子,还是躲着点儿好。

后汉时期,有一个叫郑奇的人,家住宜禄县,在汝南郡担任侍奉掾一职。一天,他外出办事,在路上遇到一个性感漂亮的年轻女孩。女孩看见有车来,摆了摆手,对郑奇说:“能捎我一段路吗?”

男女授受不亲,郑奇有一点儿犹豫,这要让人看到,好说不好听啊。可一看女孩那小模样,煞是可爱,实在不忍心拒绝,便请她上车。

一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女孩热情又大方,郑奇心中暗喜:该着我走桃花运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艳遇吧?果然刺激。嘿嘿,这个一夜情的机会可不能放过,开个房先。

铿锵两人行,来到西门亭。

西门亭在汝南郡汝阳县,是一种官办的招待所,国营企业。亭有亭长,负责附近的治安和警卫,有时候也管理管理住宿的旅客,汉高祖刘邦就干过这活儿。郑奇带着女孩来到亭中,准备上楼。

这时,守亭的保安拦住了他们:“不能上去!”

“为什么呢?”

87.终究是个鬼(3)

郑奇觉得以自己的资格住个店没什么问题呀,十分不解。

保安压低声音说:“大人,不瞒你说,上面闹鬼。住宿的人死好几个了。尸体有的头发掉光,有的精尽而亡,惨不忍睹,您还是别上去了。”

郑奇哈哈大笑:“就是有鬼,我郑大胆也不怕。”说着,领着女孩上了楼。

美妙的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郑奇就起床了。没办法,一大堆急事要办呢!郑奇恋恋不舍地穿好衣服,下楼出发,赶奔城里。

天慢慢亮了,人们又开始一天的工作,亭馆的服务员按惯例上楼打扫卫生。郑奇走了,女孩还没起床。服务员敲了敲门,没有人回话。又等了一会儿再敲,还是没动静。“这觉也忒大了。”服务员小声嘀咕了一句,推开房门。女孩还躺在床上,直挺挺地,一动也不动,脸色安详,面白如纸。

“啧啧,人家那皮肤怎么保养的!”服务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很面熟,“这不是西门亭西北八里处吴家的那个小媳妇嘛,怎么上这儿幽会来了?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呸!前几天……”

服务员一想到前几天,顿时大惊失色,脸上的肥肉剧烈抽搐起来——这个小媳妇前几天已经死了!不用说,这床上躺着的,是个女尸!

啊——

亭长得到报告,马上带人来看——没错,躺在床上的,确实是吴家小媳妇的尸体。而且有人听说,她昨天晚上要下葬的时候,灯突然熄灭了,等到点上蜡烛再看时,尸体不翼而飞,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亭长马上派人通知吴家。不一会儿,吴家来人抬走了尸体,准备下葬。

再说郑奇。

昨天晚上郑大官人玩得相当尽兴,一路上哼着黄色小调儿,津津有味地回放着游龙戏凤的繁文缛节。走了几里路,他突然感到小腹疼痛难忍。坏了,急性阑尾炎?!他咬着牙,挺到南顿县利阳亭,马上让人去找医生。没想到,小腹越来越痛。没等医生来,郑大官人就匆匆告别了人世,连一句口号都没留下。

为了春宵一刻,搭上一条命,值吗?

郑奇一定觉得不值,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买。合算不合算,交易已经结束。有道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人往往这样,为了眼前一点儿蝇头小利,不惜铤而走险。事情没发生前,不管别人怎么良言相劝,都像骂他祖宗似的,死活听不进去;等到出了事儿,又马上换了一副怂样儿,捶胸顿足,哭爹喊娘。

这种人,可以用两个字简单概括一下:贱人。

贱的何止是人。

在余姚县,有一个叫虞定国的帅锅,家世显赫,远近闻名。许多年轻的姑娘都对他垂涎三尺,芳心暗许。提亲的人更是车水马龙,踏破门槛儿。虞公子呢,谁也没看上,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这个姑娘姓苏,也住在本县,花容月貌,举县无双。其实苏姑娘也知道他的大名,只不过还没下手。一天,虞公子到苏家拜访。这可把苏员外乐坏了,忙上忙下,盛情款待。一老一小,聊得十分融洽,不知不觉到了天黑。苏老爷一看这情况,就对虞定国说:“贤侄,天色已晚,今天就留在这过夜吧,明天再走不迟。”

虞定国欣然同意。

半夜的时候,虞定国睡不着了,他对苏员外说:“听说你女儿长得很漂亮,我十分仰慕,能不能让她来陪陪我?”

88.终究是个鬼(4)

苏员外一听就愣了:这小伙子也太直接了,有点过分哪。不过,看这意思,两个人走到一起也是早晚的事儿,陪就陪吧。苏员外就把女儿叫到虞公子的房里。苏姑娘又惊又喜又羞,最后半推半就着,陪他睡了一宿。

从此,虞定国几乎是天天来报到,腿脚相当勤快。老是享受免费的午餐,虞公子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对苏员外说:“您对我太好了,我没有什么可报答您的。以后要是官府那边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了。”

苏员外一听,非常高兴:“OK!”

别管虞公子是客气两句还是发自肺腑,反正苏员外是当真了。不久以后,官府来人,让苏家派人服役。苏员外马上想到了准女婿,他来到虞家,对虞定国说:“贤侄啊,前几天你不说官府那边有事找你吗,嘿嘿——现在真有事儿了。官府要我们家派人服役,怎么样?跑一趟吧。”

虞公子听了,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大爷,您说啥呢?咱爷们儿以前连句话都没说过,怎么上来就让我去顶缸呢?给个理由先。”

苏员外气炸肺了:“畜牲,跟我装糊涂是不!天天到我家连吃带睡的,现在又装不认识了?把那儿当成养生会所啊!”

老头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翻旧账,把虞公子狠狠地埋汰了一顿。

虞公子气笑了:“大爷,您先停会儿。我天天在家读书,真的没去过您家,不信你问问那谁。您想想,就算我对您的女儿有意思,也不可能要求您把女儿带来让我睡呀。这是人干的事吗?你们家可能是遇到鬼了。也许您不信,那就这样——如果您看到我再去,只管杀掉好了。”

苏员外一想,小伙子说得也有道理:“好吧,等你再去的!”

虞公子还真去了。

这就叫没皮没脸吧。

苏员外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他早做好了准备,立即让人捉住小淫贼:“说说吧,哪个山头儿来的?!”

虞公子急了:“这是抽什么风啊?我不是虞定国嘛!都来多少回了。”

还跟我演肥皂剧!法师何在?

法师早就等不及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接到活儿,再不开张,房租都交不上了。只见他来到虞定国面前,口中念念有词。一物降一物,谜底立即揭晓:果然是个鬼!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管是真是假,以害人为目的,都是耍流氓。

临川群有一个大富翁,名叫陈臣,小日子过得不错。永初元年的一天,他正在书房读书,忽然看到从院子中的竹子里走出来一个怪物。这个怪物是个大高个儿,面目狰狞。

“您是?”

看着目瞪口呆的陈臣,它阴阳怪气地说:“哎呀,我在你家呆好多年了,只是你不知道。今天我要走了,该让你加深一下印象。”

这家伙说完就走了。

“什么意思呀?”陈臣又惊又怕又不明白。过了一个多月,陈家忽然着了大火,浓烟滚滚,烈焰飞腾,不但东西烧个精光,家里的奴仆也都烧死了,真正的人财两空。惨是够惨,不过这只是个开始。从此陈臣倒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不到一年的时间,陈大财主就变成了一个穷光蛋。

招谁惹谁了!

鬼还和你讲理吗?遇到这种不讲理的鬼,只能自认倒霉,有道是鬼常有,法师不常有啊。

陈国人张汉直,是个好学的青年,背井离乡,和京兆尹延叔坚学习《左传》。他如饥似渴,一门儿心思地做学问,没想到,家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89.终究是个鬼(5)

在张汉直离开几个月后,他的妹妹回娘家,出事了——鬼上身。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开口变成了男中音,一副哥哥的口气:“各位,我死了。现在尸体倒在路上,灵魂饱受饥饿与寒冷的折磨。在屋后的楮树上,有三双草鞋;前一阵子傅子方送给我五百文钱,在北墙下面,这些东西我都打算带走。另外,我还从李幼那里买了一头牛,合同放在书箱里,需要的话可以拿出来。”

说得和真事儿似的,这是原创还是转载啊?大家急忙去找这些东西,果然,一件不少,都在那里。这些东西以前根本没有人知道,看来张汉直凶多吉少。全家人哭成一片,穿上丧服,带着棺材,去找张汉直的尸体。

在路上,张家人遇到了一群学生,嘻嘻哈哈的,有说有笑。其中有一个学生,看见他们,赶紧迎上来,问:“你们干什么去?”

“我们……”大家正要回答,定睛一看,我的妈呀,这不张汉直吗?大白天的闹鬼了!众人一哄而散。张汉直一个劲儿地在后面追:“等等我,等等我,出什么事了?”

张汉直的爹上了岁数,跑得慢,被最先追上。老头儿一看,后面的确是儿子,定了定神,和他说了事情的经过。张汉直一笑:“这都是鬼怪作祟,我根本没有死,活得好好的。”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虚惊一场!这鬼也太无聊了,闹着玩儿没这么闹的。

吴国,有个人叫费季,在楚国呆了很长时间。那时候天下不太平,常常有强盗出没,他的老婆很担忧。一天,费季和几个同学在庐山下投宿。大家吃完饭,晚上没事儿,坐在一起聊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家里的事儿。费季说:“唉,我都离家好几年了。临走的时候,向老婆要了一枚金钗。其实我是想试试她的心,看看能不能给我。结果她真给我了,我就顺手把它放在门框上面的横木上。走了时候匆忙,也忘记告诉她了,可能它还在那儿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当天晚上,费太太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费季对她说:“老婆,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强盗,已经死去两年了。这次回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你送我的那个金钗我放在咱们家门框的横木上了,别忘了拿下来哦。”

费太太从梦中惊醒,到门框上面一划拉,金钗真的在上面,毫无疑问,费季肯定是死了。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人。全家人悲痛万分,为费季办了丧事。那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往日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庭被愁云笼罩着。

只想着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没料到,一年以后,费季回来了,健健康康,红光满面,比以前还胖了不少。家里人先是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费季根本就没死。费季也很奇怪,不过他想起那晚自己说的话,明白了几分,一定是有鬼怪听到了,装神弄鬼来戏弄家里人。

鬼的把戏,大概如此。吓人也好,杀人也好,痛快自然是痛快,可利用自己的特长和管理上的疏乎,为非作歹,逞一时之快,终究不是正道。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等到结账的那一天,别忘了,都是自己买单哦。

90.美女出没请注意(上)

人们喜欢美好的事物,这是一种天性,就像孩子喜欢糖果一样。对于男人来说,天性很多,比如喜欢舞刀弄枪、喜欢开车、喜欢打架等等,当然,还有一个最大的嗜好——喜欢美女。美女是世界上最靓丽的一道风景,如果哪个男人说不喜欢,要么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要么是被美女深深地伤害过,要么是有一种变态的逆反心理,总之,大部分男人遇到美女,都喜欢多看两眼。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是正常的。

看,只管看,美女不怕回头率高。就算你自制能力较差,伸出咸猪手揩个油什么的,只要没被抓住,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只不过,想拥有一位佳人,那可得有两下子。美女是稀缺资源,产量有限,一直供不应求。另外,人家漂亮一回,招人也得挑挑拣拣不是。一般来说,有五类人晋级的机会比较多:长得帅,有银子、有地位、有才华和大忽悠。如果是五合一,那就更不得了。

男人喜欢美女,所以才有美人计。妖怪们都知道这一点,接近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美女,投怀送抱,除了个别特殊情况的,对一般男人是一用一个准儿——特别是那些条件比较勉强的男人,找都找不着的艳遇,主动送上门来还能拒绝?

其实这样的游戏操作起来也很简单方便,反正都是幻术,挑美的变呗,喜欢谁咱就来谁:要胖的变杨贵妃,要瘦的变赵飞燕,要病怏怏的变林黛玉……身体各个零件随便调,不迷人才怪。

所以,美女出没,男人也要先掂量一下,没有金钢钻,别揽瓷器活儿。能娶上自然是好,娶不上也别走极端。世界上还有很多人,需要我们的关爱和呵护,卖肾给女朋友买手机的事,最好别干。

而且,一个美女不等于一个好女人,死气白赖地弄到手,也不一定是你的福气。

吴郡无锡县的上湖,有一条大堤。管理这条堤的,是一个叫丁初的小公务员。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到堤上巡视,看看有没有什么险情。这年春天,雨水很大,丁初怕出意外,经常到堤上走走,四处查看。这天傍晚,他检查完毕,正准备回家,突然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叫他:“丁先生,等等我哦!”

丁初回头一看,嘻嘻,叫他的是一个美貌的女人,穿着青色的衣服,撑着一把青色的小雨伞,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丁初停下来,收回舌头,仔细打量这个女人,心里犯了嘀咕:“我在这里干了这么长时间,还没遇到这样的事。这么大的雨,一个女人跑出来干什么?莫不是妖怪?还是别扯了。”

想到这里,他扭头就跑。这个女人还挺执著,在后面紧追不舍,边跑边喊:“等等人家嘛,你跑什么呀!”

丁初不但反应快,跑得也快,不一会儿就将那个女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等他再回头,发现美女不追了,大概碰到这么个田径健将,也很泄气。“不和你玩儿了!”美女“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衣服和伞都飘了起来——敢情人家是跳水队的。

“什么意思,投湖自尽?”丁初纳闷,仗着胆子返回去仔细查看,原来这个美女是一只青色的大水獭,衣服和伞是荷叶变的。后来一打听,许多年轻的小伙子都被她勾引过。

这真是一个悲催的妖怪,用四个字评价就是:胸大无脑。智商不是一般的低,自认为整的挺浪漫,可惜选错了时候。再者,还在人家的视线范围内,你那儿扑通一下扎水里,现了原形,傻子也看出是怎么回事儿了。

谈恋爱,那是需要智商的。在这方面,狐才是高手。想照葫芦画瓢,那是自取其辱。
不信?试试看。

91.美女出没请注意(下)

晋朝的时候,有一个姓王的小伙子,家住吴郡。有一天,他外出归家,路过曲阿县。看看天色已晚,他就把船停在土坝上,准备天亮再走。正在这时,从土坝上走过来一个漂亮的姑娘,看上去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相当火辣。王哥眼前一亮——我的春天来了!

“小妹妹,这么晚了要去哪啊?”

“我要回家咩。”

“哎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个人多危险哪。到船上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

“好啊!”

美女十分大方,王哥狂喜,手把手地把她扶到船上……

一夜无梦。

天亮的时候,王哥看着身边的女孩儿,意犹未尽。他拿出一个金铃,系在女孩儿的胳膊上——留个纪念吧!

女孩儿走了,王哥也没闲着,他悄悄地跟在后面,想知道她究竟是谁家的闺女。到了一所房子前,女孩儿闪身不见。跟丢了!王哥赶紧叩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头儿,打着呵欠,看了看他,问:“你找谁啊?”

“我要找一位姑娘——她是您的女儿吗?”

“净扯犊子。别说姑娘,我家连个女人都没有。孩儿他娘死的早,家里就剩我和两个儿子,哪有什么姑娘,你找错地方了!”

“不能啊,明明看见她进来了……”王哥百思不得其解,这时,附近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他顺着声音,四处寻找,一直来到猪圈旁。猪圈里有一头母猪,在它的前腿上,系着那个金铃。母猪看见他,一个劲儿地抛媚眼儿。

恶,这下亏大了!

吃亏上当的何止他一人,荥阳县人张福,和他有过类似的遭遇。

这一天,张福同志乘船回家,到了晚上,行驶到荒郊野外。眼看前面没有人家,天又下起了雨,他只好把船停靠在岸边。半夜,河面上驶过来一条小船。张福仔细一看,啧啧,划船的是一个美丽的女驴友!女孩儿看到张福,哀求道:“天太黑了,我害怕老虎,不敢一个人走路,今夜能和你在一起吗?”

这事儿还用商量?

张福心中大喜,关心地问:“你叫什么啊妹纸?怎么一个人出来旅行?你看看,斗笠也没带,还在雨中行船,多遭罪,快来我船上避避雨换换衣服啥的!”

女孩儿答应一声,把两个船绑在一起,然后迈上张福的船,和他来到船仓里。两个人在一起打情骂俏,还真有点儿初恋的感觉。

到了深夜,风息雨停,一轮明月爬上天空,清澈的月光照进船仓,四周一片寂静。张福搂着女孩,躺在船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心情那个激动:“好美的月色啊,妹纸,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

“唉,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你……”张福刚要说话,一侧脸,突然呆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孩儿变成了一条大鳄鱼,大嘴大牙大尾巴,大脑袋仍然枕在他的胳膊上!

这次口味有点儿重了!

张福脑袋“嗡”的一下,一骨碌爬了起来。鳄鱼吓了一跳——这谈恋爱哪,发什么神经!等回过神来,它才发现自己现了原形。“亲哥,再见喽!”它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福呆呆地望着水面,像是做了一场梦。再看那个小船,原来是一截枯木。

欺骗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知道事情的真相。

92.盗墓奇遇记(1)

盗墓是一个古老的行业,说白了,就是偷死人的东西。这东西,当然得值钱,要不费半天劲掏出个鼹鼠来,又有什么意思?所以,那些身份显赫、年代久远的古墓是盗墓者的最爱。盗墓虽然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工作,但专业性要求极高,不是一般的小偷小摸能够做得来的。活人的东西难偷,死人的东西更难偷。那些死鬼为了守住身后的产业,绞尽脑汁,设下重重机关,稍有不慎,古玩没弄出来,自己先成了陪葬品。干这活儿,得有知识有胆量有智慧。

刨去道德层面和法律上的认识,单从程序上说,盗墓和考古差不多,工作都是发现和挖掘,只不过最终目的不一样,一个为了自己发财,一个为了科学研究。从工作的难易程度来说,盗墓的难度系数更高。因为人家考古是光明正大的,今天不行明天再干,慢慢来,反正有时间。盗墓则不然,从头至尾都得避人耳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行动得越快越好。长年累月的高标准严要求,制造了一大批民间高手。

关于这方面的故事,实在太多了,南派三叔们早有精彩演绎,小生不再赘述。在这里,只讲讲《搜神记》上记载的几个因为盗墓而引发的小故事。

吴国孙休在位的时候,为了修筑城墙,士兵们挖开了许多坟墓。明着是拿棺材板儿当建材,暗地里不言自明,肯定是冲着宝物使劲。

这天,他们又挖开了一个大墓——好大一个墓。墓的主人不知是何许人也,不过从墓的规模上看,肯定不是一般的人。这简直是一个地下宫殿啊,亭台楼阁,桌椅门窗,应有尽有。四周铺设着巡逻专用大道,坚固宽敞,马车在上面跑都没问题。棺材两边立着几十个铜人,像是警卫部队。每个铜人身高五尺,头上带着大帽子,身上穿着红袍子,手里握着宝剑。铜人后面的石壁上,刻着一些字,有的是殿中将军,有的是侍郎、常侍,看来标注的是这些人的职位。

打开棺材,是墓的主人,花白的头发,服饰华贵,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防腐技术,面貌清晰可辨,和活人差不多。棺材里的云母石,有一尺多厚,尸体下还铺着三十枚白玉壁衬垫。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尸体抬起来,靠在墓壁上。“啪哒”,从他的怀里掉下来一尺多长的一块玉,形状像冬瓜一样。再看他的双眼和鼻孔,塞满了枣子大小的黄金。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在古代,人死了都喜欢带点儿好东西,多有多带,少有少带。能不能用上谁也不知道,盗墓者肯定是盯上了。

东汉末年,关中地区乱了套,老百姓苦不堪言。为了活命,大家各展一技之长,只求填饱肚子。混乱之中,有个人掘开了西汉宫女的坟墓,准备盗几件文物换俩钱儿花花。宫女的墓比较简单,盗墓贼挑了几件过得去的,转身就要走。

正在这时,听到有人说话:“等会儿,一块走。”

盗墓贼吓得腿一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回头一看:我的妈妈呀,说话的就是墓主人——那个宫女。宫女脸色苍白,骨瘦如柴,和僵尸比,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看样子好像并没有恶意。

“有……有事啊?”

93.盗墓奇遇记(2)

盗墓贼恨不能一下飞出去:“东西我不……不要了,回见啊!”

“别怕,俺不是鬼,而是人,只不过一直没办法出去。多亏你来了,俺才能重见天日。这宅女生活俺是过够了,也该出去转转了。东西你拿着,放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宫女娓娓道来,盗墓贼这才踏实下来。

两个人出了墓地,来到盗墓贼的家中,短短几天,宫女就倒过了时差,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魏文帝的郭皇后听说了这件事,把她招到宫里,继续做宫女。每当问起西汉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她都能对答如流,了解得非常清楚,就算是历史学家,也绝对做不到。后来,郭皇后去世了,宫女悲伤过度,也跟着走了。一个普通的宫女,西汉时开始地下生活,历经整个东汉,最终死在魏国,光荣谢幕。

是什么神秘力量造就了她的传奇经历?实在让人猜不透。

在曹魏时期,也有一个盗墓贼碰到了类似的事。他刨开了一个女人的坟墓,刚撬开棺材,发现主人还活着。干这行的都有些胆色,他将这个女人扶起来,一男一女坐在棺材上,就着月亮地儿,你一言我一语唠上了。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啊?

这个女人估计在棺材里躺傻了,对曾经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一问三不知。盗墓贼看看坟边的树,大概有三十年的光景,只是不知道她是一直活在地下,还是最近才睡醒。

不管怎么说,这俩个盗墓贼还算是幸运的,有惊无险。做这买卖,其实相当不容易,你先得有本事找到好墓地,然后还得有办法打开墓。里面的情况更是光怪陆离,有很多事不可预料。

汉灵帝年间,有几个盗墓贼挖开了冯贵妃的墓。

冯贵妃是汉桓帝的老婆,因病去世,埋在地下已经七十多年了。不过尸体并没有腐烂,小模样还是那么漂亮,只是身体摸着冷冰冰的。几个盗墓贼哪见过这么靓丽的女子,全都看傻了。女人倒是睡过,可像这种极品女人哪能沾上边儿。这个机会,不能错过呀。

几个人不用商量,心里早就达成了共识,扒衣服的扒衣服,脱裤子的脱裤子,开始忙活儿。不过,在次序和方式问题上,几个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说不过的还动了刀子,死伤好几位,最后胜出者如愿以偿,享用了皇帝的老婆。

色胆包天,直至丧失人性,够变态的。没办法,干这个的鱼龙混杂,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让他们注意素质,那是赶鸭子上架。在财宝的诱惑下,许多人铤而走险,其中不乏那些有身份的人。

汉代有个广川王,也好这口儿,简直成了瘾。他觉得盗墓不光能发财,还很刺激。这天,他又带人把栾书的墓刨开了。栾书是春秋时晋国的重臣,家世显赫,广川王以为肯定能大捞一笔。没想到,进墓地里一看,傻眼了,里面的东西烂的烂,坏的坏,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大家正在发愣,一只白色的狐狸从里面蹿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夺路而逃。

“捉住它!”大家拿着武器,随后追赶,有个眼急手快的士兵一戟刺在了它的左脚上,可最后还是没有捉到它。

白忙一场。

要是白忙一场倒也好。

晚上,广川王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白胡子白眉毛的男人对他说:“你为什么要刺伤我的脚?!”说完,举起手杖照着广川王的左脚就砸。广川王惨叫一声,惊醒了。从此左脚开始疼痛,后来上面生了疮,直到他死的那天,疮也没治好。

是盗墓的报应还是打伤狐狸的报应?恐怕兼而有之。

盗墓这事儿,可大可小。汉献帝建安四年,一起普通的盗墓案,却引发了一段不寻常的故事,甚至惊动了皇帝。

94.盗墓奇遇记(3)

这是二月里的一天,乍暖还寒,武陵郡充县一个叫李娥的老太太,走完了六十年的人生之路,安卧在城外一座圆顶屋中,与世长辞。

半个月过去了,家里人仍然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而他们的邻居蔡仲,这段时间更是寝食难安。为李娥的死吗?没错,这的确是他痛苦的根源,只不过,没有那么单纯。他是一个穷小子,每天琢磨发财的办法,可要学历没学历,要手艺没手艺,不太好混。

人比人得死啊,只是一墙之隔,你看人家李娥,家大业大,人丁兴旺,钱都一箱子一箱子的,想花光都困难。再看看我,哪怕有一方便袋也好啊。听说李娥一死,陪葬品就装了一棺材,都是金银珠宝,死了都比我有钱。

蔡仲心里极度不平衡。

“有了!”他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一个馊主意,“何不把李娥棺材里的东西拿出来用用?神不知鬼不觉地发笔小财,岂不是很好。”

人都有这个毛病,在正道上摔得鼻青脸肿,就想走点儿歪门邪道。说干就干,蔡仲在家喝了半斤60度高粱酒,借着酒劲,找了一把利斧,壮着胆子向墓地走去。午夜时分,旷野上万籁俱寂,除了偶尔的几声猫头鹰叫,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蔡仲攥着斧子的手渗出了冷汗,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为了过上有钱人的日子,这七十多斤豁出去了。

他来到李娥的坟前,扒开上面的土,露出崭新的棺材。蔡仲举起斧子,对着棺材砍了起来,咣——咣——咣——,每响一下,他的心都跟着猛颤,妈的,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就在这时,蔡仲听到棺材里传来李娥的声音:“小蔡啊,你可别砍伤我的头哦!”

“啊——”蔡仲仿佛被电棍击中,当时大小便失禁,他什么也不顾了,疯了似地跑出墓地。

“站住!”没跑出多远,他就被人拦住了。

“鬼呀!”蔡仲大喊大叫。

“我看是你心里有鬼!”拦住他的是县里的治安巡逻队,看蔡仲大晚上鬼鬼祟祟的十分可疑,便叫住他,并将他带到县衙。

“说说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去了?别跟我们说你是梦游哈!”

蔡仲很高兴自己被抓了,这么多人作伴,总比让鬼吸了强,他断断续续地交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家听了,觉得难以置信——死人怎么还能说话呢?不过也好验证,他们马上派人通知了李娥的家属。李娥的儿子来到墓地一看,母亲果然复活了,于是接她接回了家中。

不信也得信了。那边大团圆自不必说,蔡仲呢,刨坟掘墓,罪不过赦,收入死牢,待等秋后问斩。应了那句话: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她还活着。

武陵太守对杀什么人没兴趣,不过对复活这事儿倒是蛮上心。他命人将李娥带到郡里,问问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是诈死啊,还是诈尸啊?

李娥向他描述了死后发生的事。

李娥一命归阴,魂魄来到阎罗殿,判官一看,原来是工作失误,要抓的不是这个人,就让她回去了。李娥走出西门,碰到了一个熟人。这个人是他的表兄,名叫刘伯文。他乡遇故知,两个人又惊又喜,抱头痛哭。最后,李娥对他说:“表兄啊,虽然我被放了,可我不认识路啊,自己走又害怕,咱俩作个伴儿吧。再者,我死十多天了,就算是能活过来,也走不出棺材啊,这可怎么办?”

“嗯,的确很难办。”

95.盗墓奇遇记(4)

刘伯文想了想,说:“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可以帮你问问。”他找到守门的士兵,让他们把情况反映给户曹——这一切都是由于你们工作失误造成的,现在不能撒手不管啊。

户曹挺负责,他对刘伯文说:“这样,最近有个叫李黑的人,也被误抓,现在要放回去。他家住在武陵郡西面边境上,正好给李娥作伴。另外,再让李黑去拜访李娥的邻居蔡仲,忽悠他去挖李娥的墓,通过这个办法,让李娥还阳。”

好主意。刘伯文一听,感觉非常靠谱,马上告诉了李娥,并与她洒泪分别。临行之时,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让李娥捎给他的儿子刘佗。再后来,就是蔡仲盗墓的事了。

太守听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世界上的事真不好理解啊!”他立即写了一个折子,将这个传奇故事上报给了朝廷,同时建议——蔡仲挖了李娥的坟,是鬼迷心窍,直白点儿说,是鬼神怂恿他干的,所以应该谅解。

不久,皇帝下了诏书:照准。

太守非常高兴,不过几天后又犯了嘀咕:“这李娥不是逗我玩吧,她和蔡仲庭下和解,然后编套瞎话来诳官府。”太守立即派人找到李黑,从侧面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李黑毫不隐瞒,如实讲述了一遍——和李娥说的一模一样。太守又把刘伯文的信交给了他的儿子。刘佗一看,没错,信纸是父亲死时陪葬用的公文纸。再一看信的内容,驴唇不对马嘴,和传说中的鬼画符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请个专家看看吧。

这里,还真有一位专家,名叫费长房。年轻的时候曾上山学道,老师是大名鼎鼎的壶公(又名玄壶子、悬壶翁,是东汉时期的著名医生。传说他诊所门前经常挂着一个壶,下班就钻进壶里休息,一般人看不到他。“悬壶”一词,就来自这里)。壶公问他:“小伙子,想学点什么啊?”费长房答:“我就想能满世界溜达,想去哪去哪。”于是,壶公就交给了他缩地术(效果和《红警》里的超时空兵差不多)。人家那文凭可不是买来的,确实有两下子:一是治重病,二是治百鬼。活神仙好动不好静,天南地北地到处溜达,哪有事哪到场。

专家来了,拿过信一看,上面写的是:“我要跟泰山府君出外巡查,在八月八日中午,将在武凌城南护城活边休息,请儿子去见上一面。”

到了日子,刘佗带着一家老小真去了,果然见到了父亲。大家都很激动,互相嘘寒问暖。刘伯文挨个了解了家人的情况,感慨万千:“唉,死生异路啊!我死了之后,就再也没听到你们的消息,心里十分惦念,没想到,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最后,他又拉着刘佗的手说:“孩子,明年春天这里会有一场劫难,给你一个药丸,到时候你涂在咱们家的门上,就可平安无事。”说完,转身不见,估计是队伍出发了。

第二年的春天,武陵郡爆发了大瘟疫,即使在大白天,也到处可见鬼的影子,只是刘伯文一家,始终安然无恙。

费长房听说这里有特效药,就赶过来查看,要是好使,多配几副岂不是很美好。可拿过来一看,费长房直摇头——这是驱疫避邪之神方相的脑髓,有钱也没处整啊。

时也,运也,命也。

96.偏向虎山行(上)

世界上所有成功的人士,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知行合一。用相关的知识指导相关的行动,用相关的行动贯彻相关的知识,如此,才能在茫茫人海中脱颖而出,出乎其类,拔乎其萃。

然而,就是这简单的四个字,做到的人实在太少了。有的,不知道学习,愚昧无知,这部分,我们就不计较了。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有的人说起来头头是道,心里也是明明白白,可是一旦行动起来。却往往背道而弛。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举几个简单的例子,人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可还是有人抽烟;明明知道偷东西犯法,可还是有人去偷。

所以,知道一千一万个道理,如果你做不来,等于零。

妖怪们也犯同样的病。就算没条件看书,前辈们的血泪史总该知道一些吧?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可事实却是,他们总是存在一丝侥幸心理,一拨又一拨地往上凑合,拦都拦不住——不仅鬼,不仅狐。

晋朝有个大名人,叫谢鲲,字幼舆,是东晋著名军事家、政治家谢安的大爷。这个人比较有才华,唱个歌弹个琴什么的,都有一套,为人风流倜傥,曾因为调戏妇女被干掉两个门牙。人家真是魏晋风度,一点儿也不在乎,每当有人提起此事,他就嘿嘿一乐:我还不是照样唱歌!后来,他感觉仕途险恶,就说自己得了重病,撂挑子不干,归隐豫章郡。

这一天,他外出旅游,晚上住在一个空亭子里。到了四更(凌晨1点到3点)时分,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幼舆乖乖,把门开开,朋友要进来!”谢鳎最讨厌这种没创意的人,多大了,还整童话那套。他扒着门缝儿一看,外面站着一个穿黄衣服的人。三更半夜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跟我玩这个,你还嫩点儿,谢鲲回答:“不开不开我不开,要想做朋友,把胳膊伸进来。”

这家伙挺听话,把胳膊从窗口伸了进来。谢鲲一把抓住,使劲儿往里拽——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儿。黄衣人一看,屋里这位好像没安什么好心,就拼命往外拉。一拉一拽,咔嚓,手臂拽下来了。

“谢鲲,你不是人!”黄衣人忍着剧痛,转身就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跑了就好。

第二天早上,谢鲲拿来那条胳膊一看,原来是一条鹿腿,怪不得这里经常闹鬼呢。他马上拿着家伙,顺着血迹寻找,终于在一个树林里抓到了这个三条腿的鹿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安阳城南边,有一个亭馆,夜里也是经常发生命案。人们晚上到了这儿,都躲着走。这天傍晚,来了一位书生,他精通一些道术,打算留在这里过夜。

附近的老百姓纷纷劝说:“别觉着你有两下子,这里面的妖怪厉害着呢,据说是一个团伙。在这儿过夜的,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书生满不在乎:“没关系,我就不怕这个。不来算他便宜,来了小生就收拾它。”说着,将行李搬到了亭楼里。大伙不住地摇头,看看天色已晚,一个个溜回了家。书生拿出几本书,津津有味地看到半夜,然后熄灯睡觉。

果然出事了!

书生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得十分清楚。

97.偏向虎山行(中)

“亭主,可以开Party了吗?”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问。

“不行啊兄弟,屋子里有一个书生,刚刚躺下,好像还没睡着。”

“那就老规矩,宰了他呗!”

“不行不行,这小白脸是道儿上混的,咱们还是别惹他了。”

“唉。”问话的那个人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戴着红头巾的人来了,也找亭主,并问了同样的话。亭主也把他打发走了。

打这以后,再也没有人来。书生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他模仿刚才那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喊道:“亭主,屋里有人吗?”

亭主生气了:“烦不烦哪,一个个都来问。最后告诉你们一次——屋里有个书生,Party开不了了,明天再来吧!”

书生又问:“刚才穿黑衣服那哥们儿是谁啊?”

亭主笑了:“一听你就不是VIP会员,它不就是北屋的母猪黑妞嘛!”

“那戴红头巾的呢?”

“它也是咱这里的常客儿,是西屋的公鸡乔治。”

“亭主你贵姓?”

“嘿嘿,啥贵不贵的,叫我老蝎好啦!”

哦,原来是个地下俱乐部,会员还不少。书生不再说话,为避免发生意外,他点起油灯,读书直到天亮,一夜也没敢睡。

太阳出来了,早起的老百姓路过这里,看到书生还活着,感到万分惊讶:“呀,有两把刷子!还没死哪?”书生一笑:“我当然不会死了,不过有人要死。赶快给我拿一把剑来,我带你们去捉妖。”

这事新鲜哪!有爱凑热闹的真给他拿来一把剑。书生带着他们,来到昨晚亭主回答问题的地方,仔细一搜,果然找到一只老蝎子精,有瑟琶那么大,身上的毒刺好几尺长。再到西屋和北屋,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头猪,将两个老会员缉拿归案。三个妖怪一勺烩,就地正法。从此,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再没发生什么命案。

别以为妖怪就很牛,也分什么层次,像这类小妖,用不着请什么菩萨,一个书生就能摆平。所以,一些道行比较浅的妖怪并不敢招惹人类,而是能躲就躲,能闪就闪。不过,谁让你是妖,一旦露出马脚,也会惹来杀身之祸。

曹魏景初年间,咸阳县县吏王臣家里,发生了一件怪事。家里人总是能听到拍手和呼喊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在说话,可是找遍犄角旮旯儿,什么也没发现。

活见鬼了。

这天,王臣的老妈干了一天活儿,晚上躺在床上休息,忽然听到灶下传来一个声音:“文约,下来玩儿啊!”

文约?没这么个人啊。

一会儿,头下的枕头说话了:“不行啊哥们,我被枕住了,今天去不了了。不过你可以到我这边喝水。”

第二天早上,老太太起身一看,有一个饭勺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枕头儿边来了。原来是这两个怪物!老太太叫来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从此,再也没有怪事发生。

说起来,这些小妖也不容易,道行有限,干不了什么大事儿,只能过这种小日子。从表面上看,没招谁没惹谁,而实则不然。我们知道,动物都是讲领地的,如果你闯入了别人的领地,即使你没有恶意,也一定会引发对方激烈的反应,主权无小事啊。

丹阳郡有个小道士,叫谢非,这天,他带着仅有的几个大钱去城里,买回一口大铁锅。锅不错,炼丹正合适,小道士心里挺高兴。走着走着,天黑了下来,离家还远,谢非开始考虑住宿问题。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他发现前面有一座庙宇,建在小溪边。

就住这吧!

98.偏向虎山行(下)

这座庙在当地小有名气,据说这里的神非常灵验,所以白天有不少人拿着酒食来祭祀,香火鼎盛。不过,很多人也有怀疑,说是神仙,可谁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人家从来不道腕儿。

谢非进了庙门,左右环顾,一个人也没有。大晚上的,他心里还真有点儿发毛:这荒郊野岭的,要是有人抢我锅怎么办?为了给自己壮胆,谢非大声说:“那啥,我是上天派来的使者,今天要在这里住一晚,请勿打扰哦!”说着,他战战兢兢地把锅放在地上,自己坐在旁边,准备度过忐忑的一晚。

怕什么来什么。到了二更天,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何铜!”

“哎!”里面有人答应了一声。

完了,遇到团伙了!谢非紧紧地抓着他的锅,屏住了呼吸。

外面的人又说话了:“老伙计,庙里怎么有生人的气味儿,哪来的家伙?”

那个被唤作何铜的回答:“嗯,来客人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件宝物,说自己是个天使。”

门外的人吓得一缩脖子,中央的人不能惹啊,明天见哈。

经过前面的案例,大家应该能猜到接下来谢非会怎么做。没错,等没动静了,谢非也喊了一句:“何铜!”

何铜答应了。

“刚才来的那个是谁啊?”

“哦,它是溪水边洞穴中的白鳄兄弟。”

“你是何方神圣?”

“不敢当,我乃庙北岩缝儿中的乌龟。”

一个鳄鱼,一个王八,谢非暗暗记在心里——等天亮了再收拾你们!

天终于亮了,谢非找到附近的居民,对他们说:“庙里根本没有什么神灵,不过是些乌龟、鳄鱼之类的东西,你们以后不要再去祭祀了。现在,请大家带上铁锹,我们一起去打假。”

因为事先谢非已经得到了口供,所以行动非常顺利,很快找到了两个老怪物,该做汤的
做汤,该做皮书的做皮包,从此风平浪静。

有的家伙就怕风平浪静。应了那句话——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魏国正始年间,襄邑县有个县令,叫王周南。一天,王县长正在书房读书,忽然有一只老鼠从洞里爬了出来,大声对他说:“王周南,你他妈某月某日就得死!”招你惹你了,初次见面就诅咒我!王县长走过去,看了看老鼠,什么也没说。老鼠看他不搭话,很扫兴地回到了洞里。

鼠辈,我等着你!

到了王县长必死的那天,老鼠又出来了,头上戴着帽子和头巾,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对王周南说:“王周南,你他妈中午就得死!”王县长白了它一眼,还是没有理他。老鼠灰溜溜跑回了洞里,不一会儿,再次出现,说了同样的话,见王县长不吭声,转身回去了。如此出来进去,折腾了好几趟,反反复复玩着这种无聊的语言游戏,王周南一直没理它。

时间到了中午,老鼠叹了口气:“王周南啊王周南,你他妈总不说话,我都没啥说的了。”说完,倒在地上,一命呜呼,可能是气死的。在它躺下的瞬间,着装都消失了。王县长走近一看,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老鼠。

有意思吗?

我看没啥意思。鼠辈们的伎俩,不过如此。这类畜牲,其实并没有什么本事,只不过长着一张令人生厌的嘴,喜欢恶语中伤、挑拨是非,不理它也就是了。如果有人忍不住,反唇相讥,那便是中了它的圈套。所谓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鸡饲料就下蛋,它不来劲才怪。

人世上的事,莫不如此。

99.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上)

女人是伟大的。说这话,没有讨好谁的目的,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感受。女人让我们这个世界更加多姿多彩。严重一点儿说,如果没有女人,男人还活个什么劲儿,好比一座毛坯房,阳刚自然是阳刚,但不经装饰,缺少许多美感和生动。

伟大往往伴随着不容易。虽然在当今的社会,女人的地位空前,但她们要以柔弱之躯,和男人一样,承担着社会和家庭的双重压力,行与不行,都得死抗着,其中滋味,可想而知。尤其是,大部分女人担负着生儿育女的重任。这事儿虽然男人也有股份,但大头儿都在女人那边。快乐是有的,但是生理上的痛苦,不是我等男人所能体会。

好了,大话说完,如有不同观点,拍砖扔鞋的请自便。下面说正题。

在万恶的旧社会,女人就更不容易了。那样的时代,女人地位低下,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要是摊上点事儿,特别是作风方面的,那可要了命。

在槁离国(据说是我国北方少数民族建立的国家,后来分裂成高句丽和扶余国),有个国王的宫女怀孕了。国王知道了,非常生气。如果自己是肇事者,也就算了,问题是他根本没沾过这个女人的边儿。更可气的是,王宫里只有他一个真正的男人,你说你没干,谁信哪。

国王岂能吃这个哑巴亏,让老子背黑锅,别做梦了。说说,孩子的爹是哪个野男人?
宫女跪在地上,吓得真哆嗦,她对国王说:“俺根本就没接触过其他男人。”

国王气蒙了。拿我没学过生理卫生是不?没有男人孩子哪来的,你有特异功能不成?不如实交待,一刀要你两条人命——来呀,把她推出去砍了!

宫女大惊失色,连呼冤枉:“陛下,确实没有什么野男人。我记得有一团像鸡蛋那么大的气体从天下掉下来,落到了我身上,后来就怀孕了。”

国王听了,半信半疑——王宫守卫森严,宫女确实没有机会接触男人,可如她所说,又觉得十分荒诞。最后,国王决定,是骡子是马,生出来看看再说。

过了几个月,宫女果然生下了一个男孩儿,看上去和正常人差不多。生倒是生下来了,可一个宫女,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拿什么养。宫女一狠心,把孩子扔进了猪圈里。

意外怀孕,倒霉的很可能是孩子。是死是活,看你的造化吧!

那么小的孩子进了猪圈,也和下地狱差不多。幸运的是,猪们对他非常友好,一个劲地对他吹气儿。小孩在里面呆了几天,安然无恙。唉,长痛不如短痛,孩子活一天,母亲就痛苦一天,宫女又把他扔进了马厩里。没想到,马儿们也挺喜欢这个孩子,不但没有发生踩踏事件,还效仿猪的作法,朝孩子吹气。十多天过去了,小宝贝仍然朝气蓬勃。

国王听到这个消息,沉不住气了,他感觉这小子大难不死,一定是有神灵的庇护,如宫女所言属实,没准儿人家是天帝的儿子呢。这样怠慢下去,万一天庭怪罪下来,怎么得了。国王越想越害怕,他命人把孩子接到宫里,让母亲收养,还给宝宝起了个名字,叫东明。

国王对东明真够意思,稍稍长大一点儿,就让他去放马,和悟空一个起步价。东明天资聪颖,活干得特别好,更让国王没有想到的是,东明由此学会了骑射,骁勇非常。本来以为养只猫,没想到长大了是只虎,国王犯了合计:这小子以后如果要夺我的江山,易如反掌,我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就等于给他打工了。不行,甭管是谁的儿子,反正不是我的儿子,不整死早晚是祸害。

国王下令:秘捕东明。

100.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中)

东明可不是原来的那个东明了,他得到消息,飞马逃走,一直跑到掩施水边。

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

眼看追兵就要上来了,东明拿出随身带的弓,在水面上轻轻拍打,不一会儿,许多鱼鳖虾蟹浮出水面,架起了一座浮桥。东明催马过河,刚到岸上,浮桥就消失了。追兵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东明扬长而去,束手无策。

后来东明出息了,他创建了夫馀国(也有写作夫余、扶余),实现了从猪圈到王宫的完美跨越。

终非池中物。

其实私生子有出息的不在少数,比如孔子以及下面这位。

斗伯比是个不幸的孩子,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与母亲相依为命,成为单亲家庭。后来,日子过不下去了,他又和母亲辗转来到姑姑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斗伯比长大后,做了大官儿,泡上了妘国(周初所封的诸侯国,也有写作郧国)的公主,还毛手毛脚地搞大了人家的肚子,生个胖小子,起名叫子文。这事可闹大了,未婚先孕,还生下孩子,现在不算啥事儿,在那时候,别说是皇室,普通人家也算丑闻啊。国王一个劲地埋怨王后:看看你生的这个好女儿!像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王后更生气了,她命人将子文扔进了深山里。

这天,妘国国君去山上打猎,意外地发现有一只老虎在给一个小孩子喂奶。他觉得很奇怪,回去以后,就把这个奇闻告诉了妻子。王后听了,冷冰冰地说:“那野小子不是别人,就是斗伯比和女儿的私生子,我嫌丢人,前阵子让人扔山上去了。”

妘国国君比较开明,他生气地说:“你这老娘们儿,也太没人性了。孩子有什么错,竟把他抛弃在深山老林。再说,毕竟是我们的外孙,怎么能这样做呢!”他立即下旨,将孩子带回来抚养,并将女儿嫁给了斗伯比。

这多好。

斗子文长大后,比老爹还有出息,身负雄才,是楚成王时期著名的贤相良臣,被誉为中华民族士大夫的典范,曾得到孔子的高度评价。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齐惠公有个小妾,叫萧同叔子(非日本人哦。这四个字的名字,有许多解释,喜欢的朋友可以研究下),这一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按理说,作为一个女人,应该满心喜悦才是。按照电视剧上的套路,她应该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忸忸怩怩地告诉孩子他爹,然后孩子他爹是一脸惊喜,大呼“我要当爸爸了”,紧接着把耳朵贴在老婆的肚子上瞎听,最后老婆嗔怪一声或轻打一下,欢喜了事。可惜,这些情节都和叔子无关。在那个时候,妾的地位非常低下,以至于她竟然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

一天,她上山打柴(?),生下了一个男孩。这可怎么办?叔子犯了难,最后一咬牙,把他直接扔到了山上——别怪娘心狠,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有时候,动物比人更善良。山上的朋友看到这个小家伙实在太可怜了,纷纷解囊相助,母狸猫有奶,那就负责孩子的伙食;晚上天凉了,鹰兄弟就过来伸出翅膀,当个被子。惨是够惨,不过依然活着。后来,有好心人发现了他,就把他带回去抚养,取名叫无野。

这个养子可收着了,无野长大后,父子相认,成为合法的王位继承人,就是后来的齐顷公。

不幸中的万幸。

前途或许是光明的,但道路一定是曲折的。

101.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下)

要说这些当国王的,真是不让人省心,只顾着自己快活,不知道给别人捅了多大的篓子。那样的小女子,在那样的境遇下,自己就是天啊。没有资格谈爱情,也没有能力享受亲情,足以让她们痛不欲生。

徐国的一位宫女,也遇到了这样的麻烦事儿,罪魁祸首自然是徐国国君。怀胎十月,还要照常上班,她不知道受了多少累,遭了多少白眼儿。好不容易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她又挨了当头一棒。

因为,她生了一个蛋。

这个玩笑开大了。宫女本来抱着一线希望,幻想着有一天国君良心发现,能够父子相认。如今胎生改成卵生,得到这么个东西,估计国君打死也不能承认。

这不是扯蛋嘛!

宫女又气又恼,把它扔到了河边。有一条狗,叫鹄苍,这天正在河边溜达,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巨蛋,就叼了回去,放进狗窝。不久,大蛋裂开了,从里面爬出来一个小孩儿。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孩子,长大后身世曝光,全家团聚,当了后来的徐国国君。

那个狗也不是一般的狗,在它死去的时候,身上长出了角和九条尾巴,人们仔细打量,原来是一条黄龙。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人要出息了,从尿布到拐杖,一切都透着不简单。母以子贵,当年那些风花雪月的事,都得算先进事迹了。

不管怎么说,冤有头,债有主,结局还是令人满意的。需要指出的是,这些都是无法复制的个案,在实际的生活中,极少有这样的喜剧。女人最大的不幸,往往来自于婚姻;孩子最大的不幸,常常起源于家庭。两情相悦也好,干柴烈火也罢,乐在当下,也要思量后果。否则,真要像诗中说的那样,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害人害己,伤及无辜。

西汉末年,零阳郡太守史满有一个女儿,最近这丫头害了相思病,暗恋上了太守府里的一个文书。怎么看怎么喜欢,那真是一天不见哥哥睡不香,两天不见哥哥心发慌。可那时候大家闺秀不能随便溜达,想天天看到是不可能的。这可要了命,有一天,想得实在受不了了,她让丫环把文书的洗手水端来喝了,以此一解相思之苦。

疯了。

爱到这个程度,上天也该被感动了。几天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玩大了。她可能担忧过拉拉手、kiss什么的能怀孕,或者是像有对儿博士夫妇那样,以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就成,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喝洗手水能产生这么大的副作用。小文书,你这水是什么成分啊?

太守听说女儿怀孕了,怒不可遏。这、这、这太丢人了。可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又能怎么样。没多久,女儿还真生下了一个孩子。等孩子能走路的时候,太守把他抱出去,让他去寻找自己的父亲。小家伙奔着文书就去了,一头钻进怀里。

“干啥呀!”文书吓了一跳,当干爹还行,说是我儿子,打死也不信,试管婴儿都不可能。他下意识地推了孩子一把,孩子一下倒在了地上,化成了水(估计还是那盆洗手水)。

太守傻眼了,他问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这个时候,不说也不行了,女儿就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太守听了,哭笑不得,喜欢他就嫁给他呗,费那些事儿干什么!无知的人真可怕。太守作主,成全了这桩美事。最开心的当然是女儿——以后犯瘾,再也不用喝洗手水了。

102.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永远快乐,一直快乐,然而,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事实告诉我们,生活是快乐和痛苦交织而成的,有时候痛苦甚至大于快乐,让人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是谁把痛苦强加在我们头上的?

别怨天,别怨地,其实归根到底,都是自作孽。不是吗?别想着你是为这个或那个活着,那都是扯淡,其实你一直在自己的欲望服务。这个欲望,并非只是美色和金钱,它包含很多。说得再明白一点儿,你所追求的一切——那些你认为能给你带来快乐的东西,别管是一朵花还是一部跑车,乃至助人为乐,都是你的欲望。欲望满足了,你就快乐;欲望得不到满足,你就痛苦,这就是游戏规则。

上了牌桌,你就应该愿赌服输,有什么好埋怨的。

不过也别灰心,痛苦虽然不能根治,但可以缓解。唯一的特效药就是你的心境。如果你能以一种豁达、开朗、坦然的心境去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放下它,痛苦必然会打折,甚至是折上折。一个快乐的人,并非没有痛苦,而是拥有一个良好的心态。

别把精力浪费在消灭痛苦上,告诉你,没戏,因为神仙也做不到,何况我等凡夫俗子。
读过《封神演义》的,都知道姜尚。姜尚,字子牙,也称吕尚,俗称姜太公。西周初年,被周文王封为“太师”,被尊为“师尚父”,是中国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和谋略家。

牛自然是够牛,不过那都是后话。在出山之前,人家也不是一帆风顺,而且,还比较倒霉。

他三十二岁的时候上昆仑山拜师学道(按现在的标准看,这个年纪读博士也该毕业了),一学四十年,七十二岁才毕业下山(一般人毕业证也就用不上了)。一没工作二没媳妇儿,穷困潦倒。经人介绍,他娶了六十八岁的老姑娘马氏,又张罗着开始做生意。尽管姜子牙学了一身本事,可做生意却一塌糊涂,卖什么赔什么,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姜尚能忍,马氏不干了,老娘六十多年守身如玉,就得到这么个结果?此时不蹬何时蹬——离婚!

“别介,”姜尚对自己始终充满信心,“媳妇儿你别急,一切都是暂时的,等将来……”

没等姜尚说完,马氏一摆手:“shut!别和我提什么将来,谁能指望将来活着?老娘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泣,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签字吧!”

姜尚无奈,拿起了笔:“媳妇儿,字我可以签,只是到时候你别后悔……”

“我后悔嫁给了你!”

一个女人变了心,说什么都是废话,情谊有价啊。姜尚苦笑一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运从此开始了。周文王有一次出去打猎,临行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今天他会收获一种野兽,它既不是龙,也不是螭;既不是熊,也不是罴,而是帝王的老师。结果,周文王在渭水边遇到了姜子牙。从此,火星撞地球,成就了一段佳话。

最后悔的当然是马氏。她和姜子牙离婚后,嫁给了鞋匠丁破,虽说衣食无忧,日子也是紧紧巴巴。她听说姜子牙如今大富大贵,肠子都悔青了,马上决定和他复婚。丁破怒了,他比不了姜尚的涵养,怎么能咽下这口气,直接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当初嫌弃人家,不惜改嫁。现在看到人家出息了,又觍着脸吃回头草。一双鞋子破了,补补还能再穿,你连双破鞋都不如。”

话是狠点儿,可也句句在理。马氏一听,简直无地自容,当时眼睛一翻,撒手西去。

死了也不放过你。

当时姜子牙正在鹿台封神,马氏的魂魄找到他,嘿嘿一乐:“那啥,当家的,你现在有权了,也封我个神当当呗!”

10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下)

姜子牙恨不得给她一神鞭,可转念一想,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无情,我不能无义,于是大笔一挥:就封你为扫帚星吧,全权掌管天下厕所。

马氏倒想得开,高高兴兴地上任了。只不过她到哪里哪里倒霉,所以很不受大家待见。

这能怨谁?

天地本不全,许多事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姜子牙有个不给力的老婆,颛顼有三个不省心的儿子。颛顼是黄帝的孙子,五帝之一,可他的三个儿子死后都变成了给人带来瘟疫的鬼:一个住在长江,传播疟疾;一个住在若水,叫魍魉鬼;一个住在人家的屋子里,专门吓唬小孩儿。搞的天帝也很头疼,只好让方相氏在正月里举行庙会,驱赶传播瘟疫的鬼。弄得颛顼很没面子。

人有人的烦恼,神有神的烦恼。

晋朝扶风郡有个农民,叫杨道和。一年夏天,他在地里干活,忽然天下起了雨。雨下得挺大,杨道和只好跑到附近的一棵桑树下暂避一时。

没有常识啊。

现在小学生都知道,雷雨天不能在树上避雨,可杨大兄弟不清楚。刚到树下,霹雳神就来了,咔嚓咔嚓,左一个雷右一个闪,开始劈他。杨道和科普知识了解得少,可是脾气却不小,见头上雷声滚滚,经久不散,他怒了!

“我靠,没完了。以为农民好欺负是不?”他轮起锄头,和霹雳神打在一处。霹雳神哪料到农民兄弟有这手儿,一个没注意,被锄头刨在大腿上,从天下掉了下来。腿不行,再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了。杨道和走过去一看,霹雳神红红的嘴唇,亮亮的眼睛,长着三寸多长的角,上面有长毛,身体六不像,头和猕猴差不多。

唉,都是神了,还让农民削了一顿。听着不可思议,实际上不足为奇。永远不要低估弱势群体的力量,蚊子打败狮子的故事到处都有。作为神,也不是万事不求人的。

晋朝的时候,魏郡发生了大旱,古代都是以农业为主,靠天吃饭,这哪受得了。农民们急得火上房,纷纷来到龙洞中求雨。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大雨从天而降。人们乐坏了,带上好东西,到庙里去感谢降雨的龙。

“等会儿!”一个叫孙登的人拦住了去路。

孙登,字公和,号苏门先生,乃一位世外高人。他博学多才,熟读《易经》《老子》等书,喜欢弹琴复长啸,性格洒脱,为人豁达,遇到什么事从来不生气。有人非常想看看他发怒时的样子,就把他扔进了河里。没想到,人家从水里爬上来,照样笑呵呵的,该干什么干什么,真真的魏晋风度。

没脾气不等于没见识。孙登拦住大家,说:“别高兴得太早,雨是不小,可对庄稼并没有什么帮助。你们闻闻,这雨什么味。”

大家提鼻子一闻:嗯,是有点下水道的味儿。这是怎么弄的?咱们这环保做得不错啊。
孙登说:“不是环境污染的问题,是行雨的龙生了病,所以才会如此。”

大家听了,都很泄气。折腾半天,盼来一场酸雨。龙听到了,却是非常惊喜。孙登说得没错,它的背上生了一个大毒疮,用什么药也不见好。晚上,龙变成一个老头,来找孙登,请求医治,并对他说:“如果你能治好我的暗疾,我一定报答你。”

孙登给龙上了药,告诉它,过两天病就会好。真不是蒙的,没几天,天上又降了一场透雨。这次雨水的质量很高,看来龙的病是好了。雨过天晴,人们在石头缝儿上发现了一口井。井水清冽,甘甜适口,并含有大量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大概就是龙的报答吧。

人到难处拉一把,没什么错。

104.做鬼也不放过你(上)

人和人之间要是恨上了,最容易说出这句话,意思就是这事儿没完,接着干,早晚收拾你。俗话说,人争一口气,有出气的,就得有受气的,哪个不想自己呼吸畅快,要是被堵了鼻子塞住了嘴,不拼命才怪。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正是如此。你打我一拳,我就得给你一脚,最好是这样。

不过,这里面还有个实力问题。人家要是比你横,给了你一拳,没准还踢你一脚,再不服,后面还有家伙,你是干瞪眼儿没辙。怎么办?聪明一点儿的,叫好汉不吃眼前亏,有的人从此忍了,惹不起躲得起。有的人不想忍——现在整不过你,等将来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算计来算计去,其实都是受害者。人的一生,谁想别想赚,谁也赔不了,得到和失去都是暂时的,最后的结果都是零。

汉朝交州刺史何敞,有一次带着手下官员到苍梧郡高要县视察,晚上,下榻在鹄奔亭。亭子的故事,你懂的。半夜时分,夜阑人静,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来到楼上。

何敞吓了一跳,双手捂紧衣服,厉声说道:“告诉你,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儿,这么多年作风方面没出过问题。别在我身上打歪主意,不管你是人是鬼。该干啥干啥去!”

“大人,我是好人。”

“好人?哪有良家妇女半夜三更跑出来的。赶紧走,要不我喊人了。”

这时,那个女子哭了起来,哽咽地说道:“大人,我的确是个鬼,但不是要来害你,我是来告状的。”

何敞舒了一口气:“你早说啊。有什么冤情,只管讲来,本大人给你作主就是。”

大人容禀。

原来,这个女子叫苏娥,字始珠,是广信县修里人氏。她是名副其实的独生女,不但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也早早地离她而去。一个孤儿怎么活?何况是个女孩儿。经人介绍,她嫁给了本县的施家。要说这苏娥,命是太硬了。嫁过去没多久,丈夫也死了,俨然是一颗天煞孤星啊。

施家其实也不怎么富裕,丈夫死后,只给她留下了一百二十匹丝织品和一个叫致富的丫环。苏娥从小体弱多病,基本是林黛玉那个类型,什么也干不了,时间一长,温饱就成了问题。没办法,苏娥租了一辆牛车,和致富一起,拉着那些丝织品,准备到邻县卖掉,套点儿现钱。

太阳落山的时候,两个人来到鹄奔亭。大晚上两个女人不敢走路,就住在了这里。正在这时,致富突然肚子疼了起来,躺在床上直打滚。苏娥吓坏了,马上去找亭长,打算借点茶叶和火种,给致富煮点茶水喝。

亭长叫龚寿,为人十分热情,他来到牛车边,问苏娥:“你从哪里来啊?车上装的是什么?你丈夫在吗?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审讯吗?

苏娥有点不耐烦了:“大哥,别扯没用的了,我这着急呢!”

听了这话,龚寿一点也不着急,他一把抓住苏娥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急什么。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哪个不喜欢,怎么样?陪爷乐呵乐呵?”

碰到这么个无赖,苏娥吓坏了。怕归怕,原则还是有的。不管龚兽怎么说,她誓死不从。致富听到了,也跑过来劝解。龚寿恼羞成怒,拔出腰刀,将两人杀死,然后在楼下挖了一个坑,把她们埋在里面。不但这样,龚寿还将苏娥的一百二十匹丝织品据为己有,并将牛杀死,车焚毁,又把车上铁的部分和牛骨头扔到了亭子东边的空井里。

嘿嘿嘿,神不知鬼不觉,发了一笔小财。

105.做鬼也不放过你(下)

钱是那么好花的?

苏娥死后,冤魂不散,四处投诉。有神灵指点她,交州刺史何敞为人正直,办事公正,可以去找他。恰在今天,何敞来到鹄奔亭,于是才有一面之缘。

何敞听了,拍案而起:“胆大包天!在老子的地盘竟然发生如此惨无人道的事,这还得了!姑娘你别哭了,我现在就派人把你的尸骸挖出来——可是,我怎么知道是你呢?”

苏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我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脚上穿着青丝鞋,身体还没有腐烂。请您帮人帮到底,把我的尸骨和我丈夫的埋在一起,那样我死也闭上眼了。”

何敞应允,果然找到了尸体,并按照苏娥的要求,把夫妻两个葬在一处。下面,该收拾那个兔崽子了。何敞差人将龚寿以及他的家人全部逮捕入狱,并上报朝廷。何敞认为,按照法律,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人偿命,毫无疑问。但龚寿情节恶劣,手段残忍,罪大恶极,理应受到严惩。鬼神投诉,千年等一回,为了告慰那些屈死的冤魂,建议将龚寿全家处死,以正典刑。

皇帝很快回话:同意。

天日昭昭。

还是那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可是许多人并不相信这一点——那谁那谁坏事做绝,怎么没见他啥时候还呢?嘿嘿,这里面还有一个统筹结算的问题,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祖上有德。尽管某些人缺德带冒烟儿,但人家老一辈人存的多。这东西和银行存款一样,你在银行存的多,花的时间就长;相反,你要在银行贷了款,到时候就得还,天经地义。当然,你也有张信用卡,适当的透支是允许的,但不能超过限度,否则是要加息的。

贾充,字公闾,平阳襄陵人,是曹魏至西晋时期的朝廷重臣。一次他率军攻打吴国,在项城驻扎。这一天,贾充手下的都督周勤做了一个梦,梦见军营里来了一百多人,挟持了贾充,把他带到一条小路上。主帅被捉,这还了得,周勤一急,惊醒了。大敌当前,不知道这个梦是吉是凶。周勤立即去见贾充,等到了中军大帐,传来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贾充失踪了。

周勤脸色骤变,马上带人去找,人没找到,但发现了梦中出现的那条小路。大家顺着小路往前走,看到了一所府第。府第上下戒备森严,有一个主人模样的坐北朝南,正在训斥贾充。只听那人说道:“将来坑死我们家的,一定是你和荀勖。你们这两个玩意迷惑我的儿子,又欺骗我的孙子,拿我不知道啊。我暗中让任恺给你降了级,又让庾纯责备你,就是想让你收敛点。可你却不知悔改。现在,吴国就要平定,你又开始整张华,缺德不缺德?如果你总是这样一意孤行,早晚会被杀死。”

贾充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不住地磕头,弄得鲜血直流。

那人又说了:“你之所以能活到今天,有这样的地位,是因为你护卫朝廷有功。可是你罪孽深重,积的德快用完了。你的孩子都将死于非命。继承人将死在钟柱之间,老大死于金酒,老疙瘩死于枯木下。那个荀勖也好不了,不过他的祖上积了点德,祸事将出现在他后代身上。我的话说完了,希望你好自为之。送客!”

贾充回到军营,坐立不安,过了一天才恢复正常。是谁绑架了他?所说一切又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十分清楚。与此有关的事,在史书上都有交待,小生不再详述,只说一点点:贾充是一个聪明的人,也很善于投机,他看到曹氏的落没,毅然扎进了司马家的怀抱,是西晋的开国功臣,曾指使成济杀死魏帝曹髦。他的后人多不得善终,孙子贾谧被斩首示众,大女儿贾南风被赵王司马伦以金屑酒毒杀,小女儿贾午被用木杖活活打死。

别管早晚,该来的还是来了。合算不合算,自己掂量着办。

106.麻辣婆媳(上)

婆媳关系近几年似乎很受关注,光是相关的电视剧就拍了好几部,每天几个女人吵吵嚷嚷,让人看了都头疼。婆婆和儿媳妇,应该算是一对至亲的人,理应和睦相处,互敬互爱,可大部分的时候,给人的印象却是明争暗斗,大有一山不容二虎之势。

最倒霉的,是中间的那个男人。每天都面对着母亲和媳妇掉河里,先救哪个的缺德问题。都是亲人,能拿谁怎么招?最佳的解决办法,就是别往一起凑合,各自保持独立的生活。老人和年轻人之间,本来就有很多冲突,有观念上的、性格上的、习惯上的,很多东西,是不能改变的,并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肯定是卖力不讨好。

但是,有很多客观的原因,促使婆媳必须生活在一起。这个麻烦就大了。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有舌头碰不到腮的。遇到双方素质好的,还能维持,要是恰好针尖对麦芒,互不礼让,那就要鸡犬不宁了。两大阵营如果再有好事者推波助澜,动刀子也不是没可能的。

有时候,亲人比敌人还难对付。

丹阳县有户姓丁的人家,家里有一个女儿,在她十六岁的时候,经人撮合,嫁给了淮南郡全椒县谢家做了媳妇。过门之前,母亲对女儿千叮叮万嘱咐,到了那边尊老爱幼三从四德好好表现,别给家人丢脸。

丁姑娘满口答应,眼前都是婚后的幸福生活,夫唱妇随,阳光灿烂。谁也没有料到,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早就盯上了她。

这双眼睛,属于她的婆婆。这个老太太非常凶狠,根本没拿她当儿媳妇,而是当成一个奴隶。每天,老太太都给她下达一定的工作任务,干不完就拿鞭子抽,待遇还不如一个下人,赤裸裸的家庭暴力。最头疼的是,老太太在家说一不二,谁都惹不起。丁姑娘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简直没了活路儿。

这就是我今后的生活吗?与其活遭罪,还不如早点解脱。九日初九,大家都去登高忆山东兄弟。丁姑娘找来一根绳子,最后向娘家的方向望了一眼,悬梁自尽。

在那样的年月,这样的悲剧不知道有多少,谁能给这些苦命的女人作主。

幸福不会从天降,社会主义等不来。丁姑娘死后,开始显灵,她通过巫婆之口告诉大家:还有很多我这样的儿媳妇天天干活,不得休息。我规定,九月九日为女人法定假日。这一天当媳妇的放假一天,可以不干活。

你又不是假日办,为什么要听你的?

不听,我就亲自跟你们说说。

丁姑娘显形了。她穿着淡青色的衣服,戴着黑色的头巾,身后还跟着一个丫环。她们来到牛津渚,求船家把他们运到河对岸。船家是两个小伙子,一见到她们俩个,嬉皮笑脸地说:“嘻嘻,要是你们肯定嫁给我俩当老婆,我们就送你们过去。”

你们也以为我好欺负是不?丁姑娘眼睛一瞪,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人不错,原来也不是什么好饼。如果你们是人,就应该掉进污泥里淹死;如果你们是鬼,那要葬身水中。”说完,转入草丛中,人影不见。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老人划着船过来了。丁姑娘又向他求渡。这个老头有点儿为难:“我这船上装满了芦苇,又没有篷,你们只能露天过河,恐怕不合适吧。”丁姑娘表示不怕。于是,老人扔掉了一半芦苇,送她们过了河。

到了对岸,丁姑娘下了船,对老人说:“大爷,告诉您,我不是人,而是鬼。其实不用您,我自己也能过河。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人们知道我的存在。您是个好人,扔掉芦苇帮助我们过河,应该得到报答。您回去以后,就会知道的。”

107.麻辣婆媳(中)

老人一听,连忙说:“你看看,我也没照顾好二位,哪能接受你们的感谢呢——你能送我点啥啊?”

“你会看到的,也会得到的。”丁姑娘和侍女消失了。

老人大惑不解,驾着船往回划。来到河中央,他突然发现有两个男人淹死在水里。“这丫头,净耍我老头子!这就是报答吗?”老头儿心脏病差点没犯了,赶紧向岸上划。这时,吹来一阵狂风,上千条鱼被风吹到了岸上。老头儿乐坏了,忙得手忙脚乱,足足捡了一船。

丁姑娘的事儿传开了。大家都尊称她为丁姑。对于丁姑的指示,自然不敢违背,特别是放假那事儿。虽然只是一天,在当时也不容易了。女人们挺直了腰杆,每到九月初九这天,纷纷扔下手头的工作,休息一天,过上了媳妇节。

幸福,总是来得如此沉重。

其实,婆婆和儿媳妇,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谁吃亏谁占便宜,都是人民内部矛盾,为什么都要那个尖儿呢。要仔细掰扯起来,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如果能互相理解、互相体谅、互相忍让,何至于孔雀东南飞。没事掐架的,缺乏宽容,也缺少智慧。

河南乐羊子的老婆,大家应该十分熟悉了,就是著名的乐羊子妻。她管理老公很有一套,硬是把一个半成品,培养成了文化站站长。要让一个男人俯首贴耳,光耍嘴皮子不行,关键时刻,得拿出点范儿来。乐羊子妻就是这样,对别人严格,自己也不含糊。对待婆婆,她就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尽心尽力,不怕脏不怕累。但在涉及原则问题时,却是非分明,实在难能可贵。

有一次,邻居家的鸡闯进了她家的园子里。婆婆一见,笑了。她悄悄将鸡捉住,晚上做了一道红烧鸡块——媳妇,吃吧,这肉可香了!没想到,儿媳妇连筷子也没动,还哭了起来。娘俩儿平时处得不错,老太太慌了:“怎么啦?乐羊子欺负你了?回头我收拾他!”

“不是,”儿媳妇说话了,“我是伤心啊。我们家太穷了,只能偷别人家的鸡吃。”

老太太听了,脸一红,明白了儿媳妇的意思,端起鸡肉,拿到外边倒掉了。什么是和谐家庭?这就是。儿媳妇敬爱婆婆,但并不迁就她的错误;婆婆知错就改,而不因提出意见的是晚辈。如果双方能够这样相处,哪会有什么大问题。

还真有了大问题。

一天晚上,家里来了强盗。乐羊子长年在外求学,估计早被人摸了底。强盗不图别的,就希望和乐羊子妻睡一宿。

这是名副其实的幻想。

乐羊子妻是什么人?眼睛里不揉沙子,现在要放里一只刺猬,那能干嘛。乐羊子妻玩了命,拎着大片刀和强盗对砍。我靠,强盗哪见过这个,一般的女人,早就瘫了,这位可好,活脱脱一个孙二娘。强盗也是要面子的,兴致是没了,跟头不能栽,传出去没法混。整不过你,不是还有个老太太吗?一个强盗一把抓住乐羊子妈,把刀一架:脱衣服!要不杀了她。

这招儿最损。

不从,婆婆因她而死,于心不忍;从了,又不是她性格。乐羊子妻对着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刀往脖子上一放,对强盗说:“放了我婆婆,我给你们一个交待。”说完,双手一用力,鲜血喷涌而出,以死明志。

这下轮到强盗傻眼了。他们放下手中的刀,一个个灰溜溜地逃走了。闹出了人命,自然惊动官府。特别是太守听了乐羊子妻的事情,更是大为感动。他亲自过问,将强盗捉拿归案,全部处死,又隆重地安葬了乐羊子妻。

愿逝者安息!

108.麻辣婆媳(下)

在古代,做女人难,做一个受人敬仰的儿媳妇,更难,绝不是找点空闲找点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捶捶后背揉揉肩那么简单——她要面对很多。

汉朝时,东海郡有一个儿媳妇,名字叫周青,远近闻名。人家对婆婆,那是太孝顺了。特别是丈夫死了以后,她又当儿子又当女儿又当儿媳妇,生活重担一肩挑,一点怨言都没有。

有这样的儿媳妇,当婆婆的那是积了德。人都是有感情的,老太太总叨咕:“媳妇啊,你说我这么大岁数了,啥也帮不上你,活着什么意思?你这点美好的青春,全搭我一个老太婆身上了,这不作孽吗?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周青笑了:“娘,这是哪里话。孝顺老人是我们年轻人应该做的,您何必过意不去。别瞎想了,您健健康康的,是我最大的心愿。”

老太太听了,摇了摇头。她可不是客气两句,而是早做好了打算,当天夜里,就上吊自杀了。老太太自以为死了能给儿媳妇减轻一些负担,没想到,麻烦由此开始。

最先找上门的,是老太太的女儿:“我娘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自杀呢?她又不疯。一定是你伺候够了,将她杀死的。”她跑到官府,递上了状子——我娘死的冤啊!

别急别急,事情很快就会查清楚的。官府有都是破案能手,他们将周青逮捕,开始审讯:“说,你是如何杀死婆婆的!”

周青当然不承认。

没有比不承认更好办的了——给我严刑拷打!一个弱女子,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刑罚,最后只能认罪。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糊涂,当时有个管理监狱的小官于公,他不相信是周青杀死了婆婆——要杀早就杀了,干嘛伺侯几十年再杀,这不是有病吗?再说,周青一向孝顺婆婆,家喻户晓,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

太守不这么想:“人心叵测。也许正是这几十年的悉心照料让她精神崩溃呢。这样的事儿不是没有,你别再说了。”说完大笔一挥,定成死罪。

行刑那天,周青指着刑车上一根十丈高的旗杆说:“如果我有罪,甘愿受死,我的鲜血就会顺着旗杆往下流;如果我是被冤枉的,血就会顺着旗杆逆流而上。”

别废话了,开斩!

奇迹发生了——周青死后,鲜血呈青黄色,果然顺着旗杆逆流而上,然后从旗子上流下来。这还不算完。此后三年,东海郡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旱,人们什么招都想了,可就是求不来雨。后来,原太守离职,又来了一位新太守。于公对他说:“这里之所以大旱,是因为前任太守冤杀了周青……”这个太守还不错,听完这个故事,马上到周青坟前祭奠,并代表官府为她平冤昭雪,还给她立了一个孝妇的墓碑。

正在这时,狂风怒吼,大雨倾盆而下。风雨凄厉,这分明是一个女人的真情告白。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是《搜神记》上一个著名的故事——东海孝妇,也是元杂剧《窦娥冤》的原型。我们感动于这样的故事,但更希望世界上能多一些活着的好人。有人说,人和人之间,碰碰袖子就是缘份,没错。有缘,更要惜缘。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都应该彼此有爱。当然,爱以及如何去爱,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不能漠视,也不能勉强,更不能以爱的名义自相伤害。

如此,才好。

最后一篇的最后

各位,拙文到今天,全部扯完了,共一百零八篇,十二万七千余字,前后历时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些小故事,都是闲暇时的游戏之作,实在谈不上有什么价值,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奢望。如果说有一点点想法的话,那就是自娱娱人。北京有句话,叫“哄自己玩儿”,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当然,如果一不小心也能“哄别人玩儿”,那是再妙不过的,有谁会拒绝皆大欢喜呢?

非常高兴和各位一起度过这段懒散的时光。大家在百忙之中,看帖顶帖,给予热情洋溢的支持和鼓励,为小生增加了无限的动力。

特别感谢第一个顶帖的“深度燃烧”。

特别感谢坚持顶帖的“snk153624”“风花雪月留心中”“丹阳长风”“都不是偶然”“cphh”“平常小百姓2011”“your123”“绿腰儿”等等各位朋友。大家萍水相逢,因文而结缘,为了一个快乐的目的聚到一起,此情可待成追忆。

接下来呢?

小生的安排,是要休整一大段时间,看看闲书,再把这些零零散散的文字好好整理和加工一番,然后封存起来,作为一点纪念。未来会继续码字儿。写什么,还没有想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题材必须是我喜欢的。风格嘛,当然要有趣。世界上重要的事有很多,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众位也是这样想的。那就一起努力喽!

衷心祝愿大家都能收获一个健康、快乐、幸福的人生。珍重珍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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