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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传的前世今生 杨连山辑

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黑暗传》的前世与今生!

2011年6月,襄阳市保康县申报的民间文学唱本《黑暗传》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保康因为传承《黑暗传》的歌师及手抄本总量居全国之首,被称为《黑暗传》的故乡。今天,我们将带您走近这部历经几千年沧桑和传承的宏大叙事史诗,讲述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黑暗传》的前世与今生。

深冬的保康县歇马镇百峰村,金色的阳光无拘无束地泼洒在静谧的大山深处、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温润地环抱着山村里的每一栋房子,和房前挂着硕果的柿子树。刚刚收割完的农田里,金黄的秸秆一捆捆一扎扎安静地堆放在田埂上,透出丰收之后的惬意。78岁的吴克崇带好耳麦,面向他劳作了一辈子的大山,放开嗓子为记者唱起了一首古老而神秘的长歌。

“打开书本过目望,记载上古老太荒”,这悠长的唱腔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远古洪荒世界的大门,向我们描述了一个混沌黑暗、盘古开天辟地、人类起源及人祖创世的历程。

吴克崇唱的这首长歌,就是在湖北荆山山脉地区,尤其是保康、神农架等地流传甚广的《黑暗传》,歌里讲述的故事融汇了盘古、女娲、伏羲、神农、黄帝、蚩尤、祝融等众多人类祖先创世的系列神话传说。

据保康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者、保康《黑暗传》发现人宋进潮介绍,在保康发现并收集的《黑暗传》手抄本最长的达到4000多行。

保康地处鄂西北山区,位于长江、汉水和大巴山的三角地带。荆山山脉在境内发源并横贯全境,就全国地理来讲,处于东西交汇、南北过渡的地带,这里土地肥沃、溪流遍地,动植物资源丰富,良好的自然生态,为华夏祖先在这里繁衍生息提供了便利,孕育了内容厚重、形式丰富多样的荆楚文化,长歌古曲便是其中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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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旧时的大山深处,能说唱长歌古曲的人被称为“歌师”。在吴克崇的记忆里,至少从祖父那一辈开始,家人就是远近闻名的歌师,每逢周边有丧葬大礼,都会有村民登门邀请,歌师是那个年代非常受尊重的职业。

受人尊重是吴克崇选择继承祖业、当一名歌师的原动力。他八岁开始登台,唱遍了十里八乡,由于当地从事歌师的人很多,同一场丧礼上常常会邀请两名以上的歌师去助阵,因而歌师之间也会暗暗的较劲、不时打个擂台。

为了让自己能够在比赛中胜出,年轻的吴克崇下了不少功夫,他四处搜集《黑暗传》的唱词,不厌其烦地将各种版本的唱词反复比较、誊抄背诵。经过几十年的世事更迭,仅目前保存下来的手抄本都还有四五本之多。

翻看这一本本字迹工整的如同印刷品一样的《黑暗传》手抄本,不难发现,其中记载的内容极其宏大而繁杂,从混沌初开说到三皇五帝、从钻木取火说到轩辕降世,每一个故事都是一部神话小说,每一个章节都具备自成一体且能前后融汇贯通的唱词格律。

保康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者宋进潮认为,《黑暗传》中唱到的内容虽然只是人们口述亲传的神话故事,但从另一个角度上说,它也展现了古人对宇宙起源、天地形成的参测和思考。

宋进潮介绍,虽然各个版本的《黑暗传》内容有所差异,但整体讲述的都是人类出现之前,混沌世界里英雄创世的神话故事,在人们的想象中,那个世界是黑暗的,是需要英雄去拯救的,因此,这部叙事长歌不论哪个版本,名字都统一叫《黑暗传》。

保康地处荆山山脉深处,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里,这里交通不便、信息闭塞,人们的对自然知识的了解非常有限,精神文化生活相对匮乏,但也正因为有这些客观原因的存在, 《黑暗传》才得以薪火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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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保康《黑暗传》发现人宋进潮介绍:旧时的《黑暗传》主要用于农村打丧鼓所唱。

清同治年间版《保康县志新纂》记载:唯有农夫最辛苦,唱罢三皇唱盘古。鄂西北地区,特别是保康、神农架、房县、兴山一带巫风盛行,按传统风俗,要为死者办丧,办丧就得闹夜,也就是陪孝子守孝,这也是楚人敬鬼的遗风。长夜漫漫,通宵达旦,气氛悲痛,唱孝歌是闹夜的重要活动项目, 《黑暗传》很适合这种氛围,成为这一风气的伴生物。

如果从源头上追溯,宋进潮认为,《黑暗传》的内容很有可能脱胎于楚辞《天问》。

受认知世界范围的限制,《黑暗传》又带有浓厚的地域色彩,叙事基本是以荆山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以至于所叙的许多故事都能在保康找到相应的地名和遗址参照,让当地的人们更有自豪感和代入感。

据吴克崇老人回忆,虽然《黑暗传》大部分时间是在丧仪上演唱,但因其中的内容广为当地人所熟知,且讲述的大都是英雄创世的内容,所以,不论是劳动还是闲暇时间,当地人都喜欢拿出来唱上几段,只是为了和办丧事区别开来,唱腔和旋律上会有所变化,变得欢快而嘹亮。

(用薅草锣鼓形式演唱黑暗传)

保康歇马镇有历史记载距今已有900多年,早在南宋时期,因兵马往来常驻于此而得名,百峰村原名“张家集”,历史上曾经形成过十分兴盛的两大集市,后几经世事变迁逐渐衰落,已不复当年兴盛的模样。

据吴克崇回忆,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为了解决温饱问题,他和村民们整日不停的劳动,生活十分清苦。好在自己是歌师,尤其喜欢搜集演唱《黑暗传》,在这种古老歌谣的相伴下,性格也变得乐观豁达、无所畏惧。

采访中,吴克崇老人一直对《黑暗传》里的故事如数家珍,对以往经历的艰难困苦却很少提及。如今的他虽已是古稀之年,却依然精神矍铄、声音洪亮。

他告诉记者,如今农村政策好,生活富足,他现在最大的乐趣莫过于继续为当地村民唱《黑暗传》,同时带出优秀的徒弟,让这部古老的长歌得以传承和延续。

谈起《黑暗传》传承,宋进潮更是有很多感慨,作为将《黑暗传》申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程的牵头人之一,他特别希望这一古老的文化形式能够得以保护传承,成为一种时代特色。

如今, 《黑暗传》 已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程。在《黑暗传》的故乡保康,对全县三十多名民间歌师给予经济补偿。保康县档案馆已将明清时期手抄本 《黑暗传》接收进馆,永久保存;组织编纂的《荆山民歌集》第一辑《黑暗洪荒传点校本,由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

巍巍荆山丰饶厚重,悠悠楚音传唱千年,愿《黑暗传》这部富于民族性的史诗,在荆山之野回荡,在人类文明的长河里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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