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星期二：当“孝道”与“尊严”相遇

文：徐雯颖

点点按：雯颖是七彩叶病房服务志愿者，每次病房服务她都会做笔记。这篇“相约星期二”是这些笔记的一部分。

问题抓得很准。对许多末期病人的家属来说，在“孝道”和“尊严”之间做出选择真是非常艰难。雯颖的可贵是她明确知道在这种场合她的任务不是评价对错，而是默默倾听和陪伴，是珍惜、尊重和体谅。她还说生前预嘱“我的五个愿望”把选择的权利交给病人，是对深陷困境的人的最好帮助。

谢谢雯颖，让我们和你一起出发，尽管道路遥远。

我和七彩叶志愿者史秀英老师志愿服务后的合影

作为七彩叶的病房服务志愿者，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我着实目睹了太多太多当“孝道”与“尊严”相遇时的艰难抉择。

一次病房服务，我遇到一位年逾花甲的叔叔。那是第一次我在病房服务的过程中与一位末期患者的家属深聊了近一个小时。叔叔略显疲倦的面容与无奈的长长叹息声至今仍萦绕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叔叔的母亲年逾80，被癌症折磨已4年之久。作为家中唯一的儿子，在花甲之年仍需全天侯24小时照顾另一个病人，对他来说肩上的担子实在太沉太沉。母亲在半年前就已数次表示希望不愿再继续进行无意义的治疗，但一方面碍于周围世俗的眼光和态度，另一方面因为对母亲的爱，叔叔一直无法抉择是否让母亲进入安宁疗护。每一次看到插着胃管、依靠药物营养才能勉强维持，微弱生命只剩一线微光的母亲，尤其是她眼神中满满的怨愤时，叔叔的内心都饱受煎熬。

我和七彩叶志愿者吴玲老师一起为患者洗头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由古至今都信奉“百善孝为先”。“孝道”对末期病人家属常常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被认为没有竭尽全力救治则是这把利剑最寒光闪闪的时刻。很多如叔叔那般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国人，在这种时刻都深感困惑，无法抉择。

聆听着叔叔透着无奈的语言，体味着他无比纠结的内心，作为一名学习了医学也学习了社会工作的学生，我唯一可以做的只剩下默默倾听与陪伴。

我深知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评价他人的选择究竟是对或是错，在面对生命即将到达尽头的时候，我们可做的唯有珍惜、尊重和体谅。

什么时候在生命的终点处，在“孝道”和“尊严”相遇的时候，我们能不再如此艰难呢？也许生前预嘱“我的五个愿望”可以提供帮助。当选择的权利属于病人自己的时候，亲人的抉择可能就不会那么艰难，高悬头顶的利剑就不会那么寒光闪闪，“孝道”和“尊严”就能够比较统一。

我知道我们已经出发，尽管道路遥远。

(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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