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生产弓箭的材料是战略物资,竹子只是其中之一,且只是下等材料,事实上,匈奴等北方民族制作弓箭的材料让汉人垂涎三尺。
先讲一个西汉年间的故事。
汉成帝绥和元年,匈奴乌珠留单于即位,按照汉匈之间的臣属关系,汉廷要派出使者对他进行正式册封,于是汉成帝派中郎将夏侯籓出使匈奴。
临行前大司马王根找到夏侯藩,神神秘秘地交代了一件事:张掖那地方有一块匈奴土地,像楔子似的插进了汉地,那里出产一种“奇材”,是制作箭杆的上佳材料。你能不能劝单于把那块地献出来,既有利于边防安全,又得到了一大块战略物资生产地?
这种向别国公然索地的行为汉成帝又不好意思张口,所以只好请夏侯藩用私人名义动员。
乌珠留单于很不情愿,要知道盛产弓箭的材料非常珍贵,汉匈虽然和平了,但总不能无视本民族的利益吧?于是乌珠留单于单刀直入:这究竟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皇帝的意思?
夏侯藩办事不力,面对乌珠留单于的责问惊慌失措,居然直接把汉成帝推到前面做了挡箭牌。
乌珠留单于心里恨得要命,但又不敢发作,于是找了个借口:“这是我部下温偶駼王的封地,具体情况我不大清楚,您要给我时间了解一下。”
夏侯藩碰了软钉子,只好悻悻而归。可是那块地出产的材料太重要了,于是不久汉成帝再次派夏侯藩向乌珠留单于索地。这一次乌珠留单于壮大了胆子:“我们匈奴制作穹庐、车马的木材一半来自于此地,这地方我们是祖宗传下来的,我不敢丢失它。”
夏侯藩再次碰了一鼻子灰,回朝后汉成帝一气之下将他打发到边地当太守去了。
索地事件成为汉匈关系从蜜月期走向龃龉的一个标志性事件。您可能要问,我大汉地大物博,哪里找不到生产弓箭的材料?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利益影响汉匈关系,实在是鼠目寸光。
其实还不是那么回事,事实上汉地制造弓箭的材料虽多,但真正上等的材料却非常稀缺,到处可见的竹子只是制作箭杆的下等材料,几乎不能用来制作弓。
弓箭的制作主要分三个部分:弓、弦、箭,其中弓和箭的制作以木材为主。
弓的对材料的韧性与坚硬度要求非常高,既要发出强大的弹射力,还不能被拉断。弓的制作工艺非常复杂,据《考工记》记述,它的主材“柘木为上,次有檍木、柞树等,竹为下”。
主材制作好主体后,要在弓背粘黏上“筋”,在弓内侧以薄薄的水牛角片多层粘贴,最后还要上漆。所有的胶均来自于动物皮熬出来的天然胶,整个制作工艺极其复杂,好的弓箭制作周期需要两年。
很显然,竹子制作出来的弓没有力道,射不远,稍一用力就会被拉折,用来射击动物尚能勉强,想要射穿皮具和铠甲几乎不可能。
事实上,竹子不光不能用来制作弓,即便制作箭杆,它也不是最佳选择。
由于追求弓箭的杀伤力,弓和弦的触发力非常大,如果箭杆的材料硬度不够,极容易在被射出的瞬间折断或者变形。制作箭杆的材料用什么最好呢?桦木最佳,萑柳也不错。
《春秋》记载,早年东北的肃慎人曾经向周王室进贡了一批珍贵的箭簇,名曰“楛矢石砮”。这种弓箭的箭杆材料是一种“楛木”,箭头是松花江中的青石。楛木究竟是什么材料?据专家考证它就是桦木。
因为中原没有楛矢石砮,根本制作不出如此精良的箭簇,所以周天子将它当做宝贝分赐给姬姓诸侯王,各诸侯们都将它珍藏于太庙中,舍不得用。
无论是制作弓的柘木、檍木、柞木,还是制作箭杆的楛木(桦木)、萑柳,它们均盛产于北方,甚至生长于恶劣的苦寒地区。推测,汉成帝索要的那块张掖楔形地,盛产的材料应该就是萑柳。
这些材料匈奴等北方少数民族得之很方便,相反中原汉人只能用竹子凑乎,别替人家瞎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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