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歌：“坛口”印象

编者注：这是解放初期北京市朝阳门外南侧地图，其中的圆圈部分即本文“坛口”一带；二条蓝线分别为“景升东街”和“景升西街”，现已合并辟为“朝外市场街”。

作者：胡西林  朗诵：荷静

出朝阳门就是朝外大街，沿朝外大街向东就是公交车朝外大街站，旧时又叫“坛口”站。“坛口”就是日坛的北出口，进“坛口”那一片地界就叫朝外市场，朝外市场到底有多大，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在小时候的印象里很大很大。好像正规的房子不多，有几排，都靠北边，那是一些商铺门脸。还有一些棚子，卖什么的都有。因为小时候自己不买什么东西，所以究竟卖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还有很多空场，也停有一些大车和骡马牲口。总之像一个大大的地摊。有一块是卖小吃的，也是什么吃的都有，印象比较深的是卖茶汤的，因为有一把黄澄澄、亮晶晶的大茶壶，壶嘴特别细长，有人买茶汤，伙计就会一手倾斜茶壶，从细长的壶嘴里冲出一股热水，另一手端着装着茶汤面的瓷碗，准确地承接着冲出的热水，一碗茶汤就冲好了。小孩看得有趣，却并不是馋，因为那时没有钱买这些吃的，所以也从来不打那些小吃的主意。

说书场子

比较吸引人的是各种圈场子的杂耍。有耍猴的、有耍刀的，耍罐子的，每次见到的都不一样。有时候碰见变戏法的最开心，我们去“坛口”逛，难得碰到变戏法的。看这些杂耍我们都是白看，不给钱的。因为这些杂耍表演一段，就会有人念念有词，拿着笸箩转圈要钱。一碰到要钱的，我们就跑到别的圈子去看。

小人书摊

朝外市场里也有小人书摊，可以在这里租书看，也可以租回家看。记得这里的“老板”不是老大伯，而是一位年轻妇女。如果有人租书回家看，她就在一个黄纸本子上登记。我在这个摊子上租过书，所以记得。还记得在坛口里买过小金鱼，卖鱼的地方有好多木盆，每个木盆里是不同品种、不同大小的金鱼，自然价钱也不一样。我买过很便宜的几条小金鱼，用玻璃瓶子装着端回家。好像没养多久就一条条死去了，不知是喂得不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茶馆说书坊

有印象的还有就是听说书，听说书的地方那是正规的房子，里面有整齐的条凳。说书先生在台上一开讲，人就坐满了。当时说的好像是《薛刚反唐》，或许是《精忠传》，记不很清了。哦，应该是《精忠传》，因为说书先生说到杨再兴亮相时，以“面色红里透粉、粉里透白”来形容小将的英俊，杨再兴当然是《精忠传》里的人物了。

旧时坛口里的电影摊

师玉凡同学特别爱听说书，每次到坛口都拉着我去听说书。当然，人家说书说得就是精彩，绘声绘色的，特有感染力。我们不付钱，就只能呆在门外听，不敢往里边坐。遗憾的主要是听不连贯，没头没尾的，不过瘾，我们也不可能天天来听啊。

旧时坛口里的拉洋片摊

这一说可就是上初中的事了。那时候我和师玉凡都考上了灯市口的北京市第二十五中学，每天坐2路公共汽车上下学，都经过朝外大街站，有乘车月票，每月两块钱。所以一旦放学早，就会在朝外大街站下车，溜到朝外市场玩，看时间差不多了再乘车回东大桥宿舍。

坛口里的地摊

说书的间隙，还有人暖场子说相声，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一对男女说相声，不过说的很庸俗，拿人的缺陷开涮，女的被贬损了也不害羞，反而说得更加低级。我们从心里就不喜欢这种“艺术”。

穿过朝外市场，再往南走就是日坛北街和日坛公园了，其实这一段路还是挺长的，不知为什么到朝外大街都叫“坛口”，可能过去日坛的主要出口就在北边吧。朝外市场重建过好多次，有一次是把棚子拆了盖成房子；有一次是在坛口里面路中间盖了一趟高大的商场，马路从两边走。后来好像又拆了，修宽了一段马路。有一段时间这里成了俄罗斯商店和仓储一条街。最后这些都拆没了，代之以现代化的商厦和宽阔的马路。“坛口”也就成为一个历史上的地名了。

补记：近查网上资料，得知以往从坛口到日坛的路名为景升街，两边有两道高墙，属于皇家禁地。每年的春分时节皇帝到日坛祭日，从这条道步入日坛，一般百姓绝对不能进入此街。

景升街北口，又叫坛口。摄于清朝末期

北口有一座四柱三门七楼彩色木质牌楼，下有栅栏门，平日有官兵把守。东墙外的百姓要到西墙外去，必须绕道走朝外大街；西墙外的百姓要到东墙外去，也得绕道走朝外大街，这样在墙外形成了两条胡同，东路叫景升东街，西路叫景升西街。

到民国时期，没有皇上了，不再祭日，景升街两边的高墙逐渐被拆除，盖起了铺面房形成了商业街。街口的牌楼由于年久失修，自然损坏，最后被拆除，只留下了坛口的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