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烟袋（新聊斋）        【原创】孙守智    

我三叔特别爱讲故事，退休后，房前屋后、树荫、墙旮旯都是他讲故事的舞台。只要他坐上小板凳，烟袋锅子一巴嗒，身边就围上一群人，等故事会开场。其中有小孩、青年、老少爷们，也有中年妇女，没牙老太。

我三叔也许是讲故事的天才，他不紧不慢地、绘声绘色地讲，真能感染人呢，要不，他说笑话，在场的无不笑得前俯后仰，乐得眼泪夺眶而出。你要是正在吃饭，千万不要去听我三叔讲故事，否则一定让你喷饭。他要讲悲情故事，在场的无不摸涕、摸泪：不爱哭的人小声唾泣，更有嚎啕大哭者，那伤心的哭相，让你也尽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得，不管哭笑，都要流眼泪。经验：听我三叔讲故事，最好事先准备好手帕或足够的卫生纸巾）。

记得，我和堂兄跟三叔一块睡，睡前躺在床上，听三叔讲故事 ，咋没有那感觉、那效果呢？平淡淡地倒像催眠曲。

时间长了，我品出这里面一定有道道。问三叔这是怎么回事，三叔总是避而不答，一直到三叔去世，对我都是闷葫芦。三叔过世后，我堂兄才给我解开这个谜。

我堂兄拿着三叔生前用的旱烟袋和烟荷包，说：你自己看看。那些东西我很熟悉，和一般老头用的没多大区别。我堂兄说，你打开烟荷包仔细看看。我把烟荷包翻过来检查，才发现里面竟有好几个隔层。我挺奇怪，不就是装烟末的袋子么，干嘛分那么多格呢。我堂兄一乐，说：我不卖关子了，告诉你吧 。这里面原先不只是装烟叶，还装有好几种植物的叶子呢。

我問：这有什么用？堂兄说：放到烟袋和烟一块抽，有的能让人笑，有的能让人哭，有的能让人发睏，有的能让人发呆，有的能让人说实话。有的能让人……

我不解：我三叔自己抽，怎没见他自己哭笑呢？堂兄说：秘密就是那烟袋嘴儿，烟通过那个嘴，作用全滤掉了，百毒不侵。

我拿起烟袋锅仔细端详了一阵，嗔怪堂兄不早告诉我。堂兄说：我也是在我爹回光返照时，才告诉我的，险些这秘密被带到那边去了。

堂兄又说：，你还记得不，？我爹抗日战争时，曾立过一次大功——只身从鬼子宪兵队的资料室里偷出了鬼子的扫荡计划。那次就是他扮作厨师，混进鬼子宪兵队，给鬼子讲故事，把鬼子一个一个说进梦乡，从容地下手，拍了鬼子的计划资料。

我说：记得，记得。不过，我三叔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宝贝呢？堂兄说: 这也是一个传奇了：

年轻时，我爹靠上山采草药过日子。一天他在深山里遇到大雨，躲到半山腰。发现有一个山洞，就走进去。眼前的一幕，把我爹惊呆了，一只像狼不是狼，像虎不是虎的怪兽正向一个白须老人扑去，眼看老人就要死于非命，我爹忘了危险，抽出防身用的砍刀就刨向怪兽，那畜生受到袭击，嗷的一声蹿出洞去。

原来这老者是一个隐居在深山，苦练修行的修士。他为答谢我爹的救命之恩，就送给我爹这么个稀罕玩艺儿，还告诉了我爹关于各种草的秘密——这都是他为炼丹摸索出来的。

哈，有趣！ 我问堂兄：我们也试试如何？堂兄说：遗憾，爹这些年老了，没体力去采药，再说，住进了城市，离老家也太远了。

我又说：你没问我三叔那些药的名字，堂兄说：问了，可没等我爹告诉我，就咽了气儿。

唉，这才真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