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活忘却的记忆(3)

     俗话说“不打不成器”。按这个理说，我应该成器了，因为我在小时候是挨打最多最频繁的一个。然而我们兄妹六个中，我却是最不成器的一个。真是所谓“书剑飘零，百无一就”。所以我现在对儿子、孙子从来不打的。因为这个歪理在我身上的实践，证明是错误的。是“越打越不成器”。

     因为挨打的次数多了，印象也不深了，就是麻木了。什么笋炒肉丝、糖炒栗子、夹板手心等那对我就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然而大克雷斯我却是刻骨铭心的记住了。那是我八、九岁的时候在看到招待客人的香烟放在桌子上就顺手拿了几根出去玩。在马路上点着吸了起来，吸了几口，呛的要命，随手就扔了。

     如果不是有人看见后在父亲面前告状的话，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吸烟的，那种呛咳的滋味真不好受。然而，当天晚上我在睡梦中被父亲拽了起来，用竹棍子狠狠的打屁股，一边打一边说：请你吃大克雷斯，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抽烟！（大克雷斯是当时一种比较好的香烟的牌子。）大概是我的秉性关系，你越是打，我越是不服。从那以后我真的开始抽烟了。但真正吸上瘾是在工作以后好多年的事。后来我知道父亲年轻时也是吸烟的，而且吸的很厉害，因为有一次他自己发现咳血，从此就戒烟了。我们家那时有很多的三五牌香烟的马铁罐子，据说多的时候差不多要装满一房间，就是父亲抽烟很厉害的证据。那些烟罐子后来被利用作装芝麻粉，让在我们上学时带到学校当点心吃。

     还有一次挨打是因为我在小学老师王文通家的院子墙上用粉笔头写下“王文通狗屁不通”几个字，至于为什么会写这几个字的原因，我忘记了，可能是在学校里调皮挨了他骂什么的吧。那次受罪的强度和吃大克雷斯是差不多的等级。这两次高等级的挨揍，都起因有管闲事的人告状。所以，我至今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当面不说，背后打小报告的人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皮肉之疼，也有好的副作用，那就是养成了我不屈服的性格，我之所以能一路磕磕碰碰的走到现在，大克雷斯功莫大焉！

    我有三个姑姑，大姑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听妈妈说她人特别好，并告诉我说，我的出生就是大姑妈接生的。二姑妈名皎梅，但都叫她巧姑姑。她的文化水平相当不错，说起话来咬文嚼字，弄不好就是孟子见梁惠王什么的。她和我妈妈关系处的很好。

    我那时候特别喜欢看小说书，什么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七侠五义等看的津津有味。但我家里没有此类书，而二姑妈家这类书很多，就去他家找他借。然而我二姑夫却非常小气吝啬，每次去都不借给我。有次姑父在家，二姑妈就将我拉到后院子里，那里有棵无花果，她摘了几个给我吃，叫我慢慢吃，就在这里玩一会儿。过了不久，二姑妈来叫我，给我一个用报纸包起来的包包说：“回家再看吧，里面是书”。回家后打开一看原来是石头记（红楼梦）。这是我第一次看红楼梦，虽然还不太懂，好多字还不认识。但还是很过瘾的，有小说书看总比没有的看好。以后去她家几次借书都没有借到了。估计是二姑夫干预了。

    小姑妈名癯梅，大人叫他根姑娘，我们也叫他根姑姑，但很少这样叫。她也喜欢看小说，不过看的是西厢记等。我因为找不到小说书，听说邮政代办所送信的聋子（叫什么名字记不起来了）家里有，就找他借，果然他家有，也借给我。有次聋子哥借了本书给我，书名是热血冰心。让小姑妈看见了，就要了去看，但一看就再也没有还给我。我至今也不知道热血冰心是部什么小说。也不记得后来又是怎样的应付聋子哥，将这本书赖掉不还的了。

    看书也有同道的，同学崔祖尧也是和我一样喜欢看书的，我第一次读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就是祖尧推荐并借给我看的。

小姑妈在家是住在奶奶房间里的。奶奶并不是我的亲奶奶，而是叔奶奶。她住在上堂西厢房里。奶奶的脾气很怪，和我父母都处的不太好，经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比如将家里一些东西私下里送给他的弟弟贡倌，家里人对他都颇有微词。最出格的就是将蜜枝姐姐（我大表姐，是大姑妈的女儿，杜希轼的妹妹，蜜枝是小名，正名叫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爸妈和我们都叫他yao姐姐，这个字怎么写我不知道，太平方言发音就是这样的）送给借住在我家南面屋里的一个农民大老孙家做童养媳。父母亲对此却只有生气，但又无可奈何。这是我和五弟至今都想不通的一件事。我好像听蔚秀说过，他在黄山遇到一个老太和他说，胡大侔是她的亲舅舅，还提起我，我估计她就是蜜枝姐姐了，因为还有位表姐是聋子，我们就叫聋子姐姐，不知道她的大名，估计不会是她。

    奶奶很迷信，有次四弟德湛，睡在他那里，奶奶问他，你长大了怎么孝顺我呀，四弟回答说，买好衣服给你穿。奶奶又问，买什么衣服呀？四弟回答说，买纸衣服呀！这下可不得了，半夜三更的奶奶就又哭又闹的将四弟暴打了一顿。

    我们家那时吃饭时，经常要开好几桌，一般最少是两桌。父亲他们在上堂，过厢里又是一桌。奶奶不大合群，老是自己搞个菜在房间里吃，不过有几个菜还真的是很好吃的，我记得她喜欢用臭豆腐干片和番茄汆汤，味道真的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