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救之道”的讨论浮出水面，那就是我要送给小丹的礼物。——丁元英
你送给我的礼物不是神话，是觉悟。——芮小丹
这本书很难懂。光是“文化属性”一词就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一部剧情非常规整的商战小说，但是如果你仅仅以一部商战小说去定义它那就太小看它了。粗略看来，这是一个大人物扶持农村小作坊与大公司争夺市场资源并最终获得胜利的故事，而这个故事正是一个男人精心策划的要送给一个女人的礼物。然而在这看似简单的故事框架下却有着不俗的立意。事实上，作者借用商战题材展开了一场有关法律、道德和文化属性的讨论，他把所有的观点、思考和疑惑都放在了故事情节和人物的叙述当中，使得整本书像似一篇被打散了的关于“得救之道”讨论的论文。
作者行文流畅、用词精到，特别是对于彼时音箱市场发展的准确把握不得不令你叹服和好奇——作者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写出这样的小说来。故事情节的设置环环相扣，有目的、有关联，最终都指向一个东西——文化属性。这部小说04年止笔，距今14年了，然而其关于“文化属性”的讨论时至今日依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而且这个意义也还将持续。
小说《遥远的救世主》出来两年后就被拍成电视剧《天道》，由王志文和左小青主演，据说在当时掀起了极大反响。我是缘起于王志文的一段堪称台词教科书的表演关注到了他，那是电视剧《黑冰》的结尾，大毒枭郭小鹏被抓后在监狱里面对鲁晓飞（蒋雯丽饰）的一段独白，当时看的时候就被震撼了，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完全沉浸在王志文独特的气质中，从《黑冰》、《天道》到《过把瘾》，其中《天道》最另类，也最令我念念不忘，非得买了原著再翻看一遍才罢休。但说实在话，当时剧情是看下来了，但其中太多关于佛道的讨论还有商战的细节都没有看懂，甚至仅仅“文化属性”这个词也没有很理解。
《黑冰》剧照
《黑冰》剧照
最近改革开放献礼剧《大江大河》的播出掀起了大家的观剧热潮，也让我想起了这部商战题材的小说和电视剧。因为一直存有疑惑，这次我就特意锁定了“文化属性”这个词来翻看整部小说，发觉所有故事情节和人物命运的推动都与这四个字息息相关，只要知道——任何一种命运归根到底都是那种文化属性的产物，就能够理解这些情节作者为何要这样设置，为什么如此可遇不可求的红颜知己芮小丹要被炸死，为什么林雨峰一定要自杀，为什么刘冰会跳楼而成为全书的最后一个哀叹
《天道》剧照
就以我的阅读经验和大家做一个分享。理解这本书抓住两个点：
一、什么是文化属性？ 二、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丁元英，一个掌握了文化密码的商业鬼才，用德国资金在中国股市捞钱，这让他心理越来越不是滋味，于是他结束了私募基金，来到了古城，想要好好的静一静。
丁元英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对传统文化的成见渗到骨子里的人。一个不只会扒拉铜板，还会扒拉灵魂的人。他的思维逻辑和价值观与普通人不同。他永远都不会跟你吵架，他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渗透着对世俗文化的居高临下的包容。」
这样一个超然物外，与现实格格不入的人，一个就算被小商贩误会也不屑辩解的人，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而卷入到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商战中。这个女人就是古城刑警芮小丹，一个可以站着和丁元英对话的人。这场商战也正是缘起于丁元英要送给小丹的一份礼物——一个神话。一个扶贫的神话。
「按丁元英的逻辑，王庙村这么穷应该是文化属性的产物，但是如果一个神话改变了王庙村，那这又该怎么理解文化属性。」
其实丁元英要送的礼物并非是这个神话，而是神话之外的讨论，一场关于“如何摆脱贫穷”、关于“文化属性”、关于“得救之道”的讨论。
浪漫至此，也唯有一个“爱”字可以解释了。
那什么是文化属性？
支配人的价值取舍行为的东西就是文化属性。你也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传统观念。
「透视社会依次有三个层面：技术、制度和文化。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国家一个名族，任何一种命运归根到底都是那种文化属性的产物。强势文化造就强者，弱势文化造就弱者，这是规律也可以理解为天道，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什么是强势文化？什么是弱势文化？
强势文化就是遵循事物规律的文化，像丁元英和韩楚风这样的精英阶层的处事和观念；弱势文化就是依赖强者的道德期望破格获取的文化，也是期望救主的文化，就像王庙村摆脱贫穷的愿望，像叶晓明、冯世杰、刘冰这样期望高人指点而飞跃阶层的想法，也如王明阳这类人的强盗逻辑。
救主是谁？是客观规律，是你自己的觉悟。什么是客观规律？ 一切以时间、地点和条件为转移。
王庙村和叶、冯、刘都在期待救世主，期待一位高人来改变眼前的境况。
丁元英这位高人指给他们的道是：
「允许几个股东去扒井沿儿，能不能爬上来取决于他们自己。对农户，从基础设施就不给他们期望天上掉馅饼的机会，我救不了他们，我能做的，就是通过一种方式让他们接受市场经济的生存观念，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虽然丁元英帮助王庙村建立了一个生产体系，然而这依然是以非人的劳作方式为自己造血，是否可以长久发展还要看他们能不能逐渐适应市场经济，改善生产方式，与大公司保持良好长期的合作。叶、冯、刘苦干了两年却因为自己判断力的局限性和“事实胜于雄辩”的传统观念而临门收脚，与自己想要的名利擦身而过。
期望救主的王庙村和叶、冯、刘都只是社会的一个缩影。这其中深层的原因丁元英和芮小丹就曾有过讨论——
「丁元英：中国为什么穷？穷就穷在幼稚的思维，穷在期望救主、期望救恩的文化上，这是一个渗透到民族骨子里的价值判断体系。任何一种你命运，归根到底都是文化属性的产物。五千年的文化积淀足以让你拍着胸脯说：我们有文化。但是，五千年的文化积淀却不能让你挺着胸脯回答：我们有什么文化？因为有文化和有什么文化不是一个概念。」
「中国传统文化是皇恩浩荡的文化，是救主救恩的文化，它的实用是以皇天在上为先决条件。如果一个民族的文化从骨子里就是弱势文化属性，怎么可能去承载强势文化的政治、经济？衡量一种文化属性不是看它积淀的时间长短，而是看它与客观规律的距离远近。五千年的文化是光辉、是灿烂，这个没有问题。但是，传统和习俗得过过客观规律的筛子。」
「芮小丹：改革和转变观念已经给中国带来了很大的变化，但是改革和转变观念不能脱离国情和国民素质，这不是谁一着急就能解决的问题，中国需要时间。」
这番讨论足见丁元英对传统观念的成见已经深入到骨髓里了。
故事的结局是，格律诗胜诉，丁元英赢了，虽然到最后他得来的是社会舆论的一片骂声，但这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这一招杀富济贫引出关于得救之道的讨论，骂的是丁元英，疼的却是传统观念，也正是他要送给小丹的礼物。
然而我们知道，在这份礼物浮出水面之前，小丹就离开了，这些讨论对丁元英而言也就没有了意义。这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反思，为什么丁元英可以按照自己的设定一步步走到最后，一招不差，所有的人的命运走向几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除了芮小丹。甚至我大胆推测，芮小丹的死与“文化属性”也不无关系，她或许也是其中的牺牲品。
丁元英所掌握的文化密码是什么？这些事件和人物与“文化属性”又有何因果关系？在接下来的文章中我会谈谈自己的看法。（未完待续）
《天道》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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