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旭
四、爱情婚姻家庭剧。元杂剧中的爱情剧约有三十多种。这些爱情剧的题材很多与唐传奇有着渊源的关系。作品内容大都是描写读书人的爱情生活。在作品中，爱情与仕宦两者常常是纠结在一起的。在这些爱情剧中，主要矛盾不是发生在当事人双方，而往往是来自外界的干扰。特别突出的一点，是女子争取婚姻自主，在反抗外力的阻挠上，表现了一种主动精神和大胆勇敢的气概，这种精神和气概往往为男子所不及，表现了女子性格中的一种新的因素。这个特点在爱情剧《墙头马上》、《倩女离魂》和家庭剧《秋胡戏妻》中都有充分的表现。
《墙头马上》是白仁甫写的爱情剧，剧本写工部尚书的儿子裴少俊骑马出游，他和李千金隔墙相遇，两人一见钟情。后来李千金和裴少俊私奔，他俩在裴父后花园的书房里共同生活了七年，生下一双儿女。七年后，李千金被裴尚书发现了，裴尚书把李千金赶回娘家。后裴少俊及第得官，他求李千金重回裴府，李千金坚决不肯，最后只是为了一双儿女，她才勉强的重归于好。这个戏的成就，主要是塑造了一个大胆追求爱情，勇敢的同封建礼教作斗争的千金的动人形象。李千金虽然是名门闺秀，但她敢于无媒自聘，敢于弃家私奔，在沉重的封建礼教压力面前她不低头，不退让，她敢于据理力争，敢于无情反击，她是坚强的。当工部尚书要赶她回家的时候，裴少俊表现出软弱，她批评了裴少俊的软弱。在裴少俊做官以后，她拒绝和裴少俊重作夫妻，她始终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表现了强烈的反封建精神。应该说，李千金在文学史上是一个新人的形象。
《倩女离魂》是郑光祖的代表作，题材来源于唐传奇《离魂记》。剧本写倩女和王生自幼订婚，但倩女的母亲嫌王生没功名，于是她逼迫王生上京赶考。王生启程到京都去，倩女思念不已，她的魂魄离开了躯壳，去追赶王生，而她留在家里的躯壳，则在床上愁思绵绵。王生到京一举成名，和倩女的魂一起荣归，到了家里倩女的魂又和家里的躯体重新合一。作品用浪漫主义的手法，成功地塑造了一个追求婚姻自主的妇女形象。倩女对爱情的追求是强烈而深切的，她有胆、有识，她的灵魂追上了王生后，胆小怕事的王生用封建的礼教责难她，而倩女毫不动摇，她坚决地表示无论王生是否取得功名，都愿同甘苦，她用自己的大胆追求战胜了王生的封建礼教意识。作者的构思奇特，他把倩女的灵魂和躯体分开来写，她的灵魂在外面漂游，追赶陪伴爱人；她的躯体在家卧床。这样的彼此映衬，正好表现出封建社会中闺阁少女在性格上的两个方面，那就是在封建礼教禁锢下的沉重的精神负担和对自由美好生活的强烈追求。
杨显之的《潇湘秋夜雨》，是现存元杂剧中仅有的一部以男子负心为题材的作品。故事写北宋官员张商英同女儿翠鸾乘船去江州赴任，在渡河中遇风翻船，翠鸾被渔夫崔文远救起，认为义女。崔文远做主让侄子崔通和翠鸾成婚，后崔通进京中举，他娶了试官的女儿做妻子。翠鸾前去寻夫，崔通不但不认，反而诬陷翠鸾是逃出来的丫环，将她发配，在发配途中遇到了大雨，翠鸾在临江驿的门外呆着，这时翠鸾父升官也在这个地方歇息，于是父女相见。翠鸾亲自去提审崔通，张商英正要将崔通斩首的时候，崔文远赶到劝解，翠鸾仍然与崔通成婚。剧本通过翠鸾的不幸遭遇，比较深刻地写出了封建社会知识分子一旦爬上了高位，就停妻再娶的婚姻悲剧，鞭挞了崔通的趋炎附势、负心忘本的卑劣行为，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但最后以团圆结局严重地破坏了全剧的悲剧性，大大地削弱了剧本的社会意义。
石君宝的《秋胡戏妻》是一出家庭剧。故事写梅英嫁给了秋胡，婚后三天秋胡就被征当兵，梅英在家中辛勤劳作，奉养婆婆。秋胡离家十年，同村的财主李大户想霸占梅英，梅英坚决拒绝。这时秋胡立功回家，在桑园碰到了梅英，彼此已经不认得了，秋胡调戏梅英，遭到了梅英的痛骂。回家后，梅英发现调戏自己的正是自己的丈夫，她要和秋胡断绝夫妻关系，后在婆婆的劝说下，才认了秋胡。剧本成功地塑造了梅英这个勤劳、纯朴、刚强的劳动妇女形象。梅英蔑视权势和金钱，当她知道秋胡是自己的丈夫，她坚决要求离婚，表现了劳动妇女的志气，因为婆婆的原因，她才认了秋胡，但她声明“要整顿夫为妻纲”。我们知道“夫为妻纲”是封建社会公认的信条，但梅英提出要整顿“妻纲”，这种自信刚强而富于胆识的妇女形象，在元杂剧中是很难寻找的。《货郎旦》也是一出家庭悲剧。
五、其它方面。
马致远的《荐福碑》。这戏写落魄书生张镐手持范仲淹的三封推荐书信，但两次投书都遭到了失败，这是一个很不幸的读书人。后荐福寺的和尚要为他打拓庙中颜贞卿书写碑文，可以沿途售卖来做路费，不料这时碑文又被雷轰塌了，这真是一个不幸的读书人，至到后来张镐才时来运转，功成名就。整个剧本很明显地宣扬了宿命论的思想。但我们剥开宿命论这一迷雾，通过张镐的坎坷遭遇，仍可看到元代知识分子的艰难处境和他们内心的痛苦。在这出戏里，作者把知识分子的感受心理用悲剧命运写出，对我们来说，这是一出很有认识价值的戏。
总括起来，我们对元杂剧可以得出这样一个认识：即元杂剧在反映生活的深度和广度上，超出了同时代的其它文学样式，现实主义有长足的发展。从戏曲发展史的角度讲，元杂剧标着我国戏曲艺术已到成熟的阶段，其剧本的创作无论是在剧情的安排，还是在人物的塑造上，还是语言的运用上，都给后世留下了可贵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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