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绒线被上海女人称为“绒线生活”,从前的女子一般都是从孩童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绒线生活”的,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如果哪个女子没有一手很好的“绒线生活”,也许是找不到好婆家的。直到我记事的五十年代,王家姆妈、张家阿姨对一般女孩子的评价,就是看她有没有“心向”结绒线。“她连绒线都不会结!”是要遭到一种很鄙夷的目光的,意思是“这个女孩也真笨到家了”。结绒线的奇妙处,还在于针法的一点点交换,织纹也就紧跟着变化。如辫子针法、枣子针法、扇面针法……还都有着自己贴切的名字。这些富于变化的针法,由女人按自己的意愿安排,每件作品就独特了起来,就都有了自己的生命。绒线因着其可塑性和循环再生性:小孩长个、花色老式袖口磨耗,都可拆掉重新结起,很合精明上海女人心怀,故这洋工艺很快就上海化了。
即使在六七十年代,许多上海女人对“绒线生活”仍然情有独钟。记得当时有一种:“拆线手套生活”,就是母亲和姐姐将父亲单位里发作劳防用品的纱线手套拆掉,绕成纱线,然后结成“线衣”。那时候,有人能穿一件“线衣”御寒,已经是相当满足的事情了。甚至到八十年代,勤勉的上海女人上下班时在公交车上也不忘带着两根针一团绒线,以致当时的公交车上还有“乘车不准结绒线”的告知牌。上海人在物资短缺的年代里,青年男女相爱,还有女方结一件绒线衫作为定情之物赠送男方的。成家的男人,尽管经济拮据,在外仍能穿得有头有脸,很大程度上全靠家里女人那一手优雅的“绒线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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