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屹】逛街（05.6）

今年小年夜的晚上，下着雨，但是发了年终奖，钱在口袋里跳跃，已经很久没有逛街了，或者说很久没有用逛街的方法打无聊的时光了。晚上和同事说好——去逛街。
　　上海冬日的下雨天是湿冷的，我骑着自行车穿着短小的雨披去静安寺和同事会合。静安寺的久光百货，去前同事说我们就在门口碰头吧，我问，具体地址?同事惊讶，不会吧，你连久光都不知道在哪里?我差愧难当，愧为上海人，可我确实是有两年没有逛静安寺了，偶尔路过，看见多了几幢现代高楼，分不清是商厦、写字楼还是宾馆。
　　就这样，2005年的小年夜，我穿着被雨打湿的鞋子和裤子，手拿湿雨披在日本人的高档百货商店“逛”。地下室连接着地铁入口，时髦的男男女女或曰小白领在入口处穿梭，手握手机，即使在小年夜仍是行色匆忙的神情。
　　商场是温暖而豪华的，光洁亮丽的大理石地面哄抬着商品的价格，赋予商品“附加值”，因为你享受了如此规模的购物环境，所以商品的价格必须与其相称，掏钱吧，顾客，一派穷人勿进的架势。我不十白，有年终奖撑腰。几年前一个女孩子和我说，她素面朝天逛高档商场，有自卑感，因为商场太靓丽，自己惨白的形象被商场缤纷绚丽的装饰压倒，让她感到自卑。我说是没有钱搞的鬼。
　　地下室有专供进口食品的超市、日本面包店和要收服务费的餐馆，我，们站在餐馆门口看菜单，餐馆应待生根本不来理你，只有进了他的店，吃准了你是要消费的，才会对你鞠躬欢迎。我手里拿着滴水的雨披，连蔬菜色拉都要几十大洋的店，自然不敢贸然进去，因为自己当家，这些蔬菜加上色拉酱成本多少，太清楚不过了，纵然是天文数字的年终奖，我亦是舍不得让人赚了这些冤枉钱去，不就是些萝卜白菜生菜么。晚饭还是在麦当劳解决，二十来块钱，能吃上鸡肉和冰淇淋。几年前还指望能经常去哈根达斯小资一把，成了家，竟是没有了这份心，小资情调又如何?花的是自己辛苦赚来的钱。
　　吃完晚饭继续逛，商厦玻璃幕墙外仍是淅沥的冬雨敲打着玻璃，商场内灯火通明，货架上商品琳琅满目。肚子吃饱了，浑身轻飘飘起来，轻飘飘地漫无目的地闲逛，逛到进口化妆品柜台前，欢迎试用，营业员小姐说。同事拿起—个咖啡色眼影，说她上次化的“烟熏妆”就是用的这个眼影，随即让小姐给我用上。眼影涂在眼睛上，眼睛明亮不少，包装盒是金灿灿的，却不是俗气的金，是设计师精心设计的。这个包装是限量版的，卖完就没了，小姐说。我突然觉得自己有恶狠狠想买下它的冲动，这个金色的小盒子在我手里是那么精致而有吸引力，她在问我，你能拥有我吗?想着广告招贴上的美女模特，我相信用了她，我便如模特一般美丽，想象着自己化上“烟熏妆”的漂亮模样，对自己说女人偶尔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是疼自己，于是“刷”就一个字——刷卡。
　　手里拎着精美的化妆品包装袋，刚才走路是轻飘飘的，现在是带着跳跃的。看完衣服，还是回到地下室，买了可以吃好几天的面包和精致的糕点，手里的袋子越来越多，人民币一张一张地出去，心情倒是越来越好。来的路上觉得烦人心的冬雨也变得可爱起来，下雨天逛街，除了人少，还很有情调，我对同事说。
　　逛街一向是女人的专利，已经许久不用逛街打发无聊时光的我，又找到了逛街新的涵义，花钱买的不是商品，是心情，这心情恐怕也不是口袋瘪瘪的时候能够体会的。男人常常责怪女人逛街花钱买回来一堆没有的东西，却不知道这钱花的其实不在物品上，而是一种自信。女人喜欢在心里说：“我拥有，我自信。”买回的衣服也好、小摆设也好，纵然于家庭没有任何用处，于是却是有着支撑信心的用处，自信的女人是美丽的，那一堆毫无用处的东西真正的意义在此。商家也是动足脑筋赚女人的钱，用豪华的购物环境、开放式货架和美丽的广告模特钓女人的钱包。商店说：钱放在那里不过是几张有面值的纸而已，换成有附加值在里头的商品，却能让女人美丽起来，让男人看着赏心悦目。商店告诉女人的就是“花钱等于美丽”，它赚钱的目的达到了，女人也达到了爱美的目的，男人是不是得到了“秀色可餐”的视觉享受呢?这要问男人们了。
　　回去一路上还是下着雨，到家先生开了门，看到那个眼影，他问我：“你一年里化几次妆?这么一盒眼影用到几时可以用完啊?”然后拿出收银条仔细看，“哇，二百三十块!”他跳起来，脑袋差点撞到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