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63年考入中央美院附中的，我们学校是全国招生，四年制。按理说67年时应该满四年毕业，然后按常规上中央美院或其它的高等美术院校。但是遇上了文革，我们和所有的中学生一样，走过了不平常的路。我们班同学中有很多著名的画家，年轻的时候努力奋斗，创造着人生，步入老年以后，同学们反而越来越亲密，越来越想聚。
因为同学中有几位旅居海外的，每当他们回来总会约同学聚聚。海外的同学讲“礼”，约同学聚会不管几个人都少不了把班上的几个女生叫上。我们班女生少啊，全班33个人只有四个女生，不像现在的美术院校，女孩占据大半江山。四个女生中有一位旅居美国，实际上在北京的只有三个人。
这次徐同学从美国回来又叫了几个同学小聚，人不多，但女生都来了，加上二班的女画家赵同学，四个女生。
我们班的男生学究气很重，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说话、举动都很文明，穿着得体，不像有些画家破衣拉撒的，甚至连个梳辫子的也没有。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不管是上课还是开会，我们班男生都是正襟危坐，和女生说话从来不正眼看着女生，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我们班这几个女生好玩，在我的影响下还经常犯个纪律什么的，开班会的时候还经常受到男生的批评。在我印象里上学的时候女生从来没受过男生赞扬。
现在同学们坐在一起，几位男同学坐姿还是很端正，但是眼神中多了很多活泼和温柔，大家在一起说得最多的是西合营的事，还有国际国内的事，同学状况的事，身体的事，还时不时谈谈女生的事，总是把“四朵花”挂在嘴上。我心说了，上学的时候怎么不拿我们当“花”呀？这会儿花花的，这都什么花了？所以我说了一句：“说了有用的时候什么都不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什么都说。”大家都笑。
我又认真地提出了一个问题：说：咱班就四个女生，这么多男生，为什么咱班女生最后除了叶同学都嫁给别的班的了？大家又笑。
饭后，该分手了，大家在门外合了影。我们现在对每次聚会都很重视，聚会必合影，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们老了！虽然大家都不说这个“老”字，见面都说“你没变”，“还那样”！
握手道别的时候，徐同学握着我的手说了一句：“再见！可克。曾经让我动心的女人。”我握着他的手哈哈大笑起来，心中掠过一丝暖意。同学们也都笑了。
开车回来的路上，我一边笑一边想：这要是在学校的时候，他如果说：“你让我动心......”我会说一句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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