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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领略贵族“游戏”,既是闲情娱乐,更显逸趣文化

引言:

《红楼梦》成书于清代,书中描写游戏活动种类繁多,既有文字游戏如作诗、酒令、灯谜,又有休闲消遣如斗草、骰子、风筝等,在讲述封建社会贵族生活中达到了非常广博的现状。书中关于游戏的描写既展示贵族生活面貌,又对古典文化中的游戏活动做到了一定的记载和传播。

古代人的游戏分很多种,它是一种与人类生活密切相关的日常活动,在为人们提供消遣与娱乐的同时,还增加了不同层面的文化价值与娱乐价值。由于受到地域风俗的观念、家庭教育的背景、文化修养的熏陶等影响,每个地区和每个阶层的游戏活动会有较为明显的差异。在红楼梦中的游戏可以大致分为三大类:文字游戏、体育游戏与休闲消遣游戏。

一、文字游戏

◆ 作诗

与文字有关的游戏立刻会使人想到大观园中吟诗作对的才女们,她们起诗社作诗文,有在秋日螃蟹宴上的讽刺之作,也有在冰天雪地中芦雪庵的咏梅之才。《红楼梦》中女子诗社名为海棠社,第一次就是以咏白海棠为题而作,目的则是'风庭月榭,惜未宴集诗人;帘杏溪桃,或可醉飞吟盏。孰谓雄才莲社,独许须眉;不教雅会东山,让余脂粉耶?',是贾探春发起,向园中诸位递了帖子,才邀请众人来了秋爽斋。先为每个人拟定了别号雅称,再定下来诗社的社长为李纨,出题险韵和誊录监场者则是迎春与惜春。

海棠诗社中明确说出了吟诗的规矩,迎春先从诗集中翻出样诗定律,再从韵中选择韵脚,然后拟定时间为三寸长的'梦甜香'燃烬。这里有一个小细节,是让丫鬟随口说一个字,然后选定韵匣子里面的那一屉,拿了四块韵正是'盆、魂、痕、昏',所以定了诗中必须要依次按照门、盆、魂、痕、昏来押韵。这些贵族在游戏中的作诗既有格式要求,又有提前制好的韵匣子,还有不同程度的规则限制,真是玩的风雅又有趣,是贵族生活中高雅情趣的代表。书中后续的菊花诗是限律不限韵脚,螃蟹诗是限韵但是不限韵脚字,梅花诗又是限题限字用韵脚联诗,桃花社则是限题限调限时而作。有复杂的一面,也有简单的一面,是丰富立体的女性诗人世界,也是感染力强的艺术时刻,是整部作品锦上添花的独到之处,也是作者本人的文学才华表达。

◆ 酒令

书中第二十八回蒋玉菡情赠茜香罗中写到贾宝玉同冯紫英、蒋玉菡、薛蟠等人一起吃酒,酒席上开始行酒令,虽然有薛蟠这个不会读书的人,但是并不影响其他人的酒令游戏。这酒令要求说“'悲''愁''喜''乐'四个字,还要说出'女儿'来”,更要注明这四个字的原故,完了还要唱一个“新鲜曲子”。这还不算,再加上酒底要席上生风一样东西——或古诗、旧对、《四书》《五经》成语。

光是读完这段话就已经令我们这些现代人摸不着头脑了,还要加上唱曲,说酒底,更是复杂难懂,不过后续宝玉、冯紫英等人的表演倒是为我们今人展开了酒令的各种风格演绎。贾宝玉的曲子唱的是'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蒋玉菡的曲子唱的是'可喜你天生成百媚娇,恰便似活神仙离碧霄。度青春,年正小;配鸾凤,真也巧。'贾宝玉说的酒底是雨打梨花深闭门,蒋玉菡说的酒底则是花气袭人知昼暖。这场酒宴的酒令不但有着丰富的外在形式,又暗含了作者巧思安排的蒋玉菡与花袭人一段结局,情节有趣又巧妙。

我们可以从酒令上的语言描绘感受到作者本人的思想传递,也能从每个不同角色的曲子里分辨出每个人的性格特征。饮酒宴请本就属于贵族生活的一部分,在酒宴上行酒令一方面增添饮酒乐趣,一方面可以使共席者的情感得到抒发。

◆ 灯谜

《红楼梦》中涉及灯谜的地方颇多,其中以二十二回元宵节贾元春命大家猜灯谜为第一次大型灯谜活动。贾元春所制的灯谜引出了贾府众位姐妹的各自灯谜,既映衬节日欢快氛围,又达到了人物才华的展示,还从贾政的意识中引出了不同女性的人生命运或结局预示。

灯谜是一种综合性的文化艺术表达方式,它有一个别名叫文虎,在最初阶段以隐语的形态出现,伴随着历代民众对游戏灯谜的发展,丰富了灯谜的谜底范畴,增强了灯谜独有的文学意识。灯谜在明清两代灯谜十分繁盛,节日里无论是宫中或者民间均在有大量人群进行猜灯谜活动。

宝玉和众姐妹猜灯谜

灯谜比普通谜语更有文学性质,而且需要猜测者有一定的学识与文化素养,贾府众人送进宫中的灯谜,只有贾环的'兽头和枕头'被贾元春称'不通',可见其人不学无术。书中第五十回也有一次猜灯谜活动,而且以史湘云的猴儿最为大家称赞'刁钻古怪',其内容是'溪壑分离,红尘游戏,真何趣?名利犹虚,后事终难继。'既富有情趣,又不落俗套,正是雅俗共赏又不易猜出,这个谜面又隐隐附带了家族命运,是作者的另一处伏笔。

◆ 占花名

'占花名'就是一种根据花名签上题诗内容和要求而展开的游戏,其实质与酒令类似,但因游戏方式不同,加之以花喻人,同书中重点描写女性形象特质相符合,所以分开描述。第六十三回贾宝玉生日那天众人在怡红院中群芳夜宴玩的就是占花名,一般玩法是根据掷签者所得的签上诗词和注释来行令,或吃酒或唱曲或作诗。

红楼群芳占花名游戏

如薛宝钗掷出的是牡丹花,上书'艳冠群芳',任是无情也动人;黛玉所掷的是芙蓉花,上书'风露清愁',莫怨东风当自嗟;史湘云所掷签上画着海棠花,上书'香梦沉酣',只恐夜深花睡去;其余人如探春对应杏花,李纨对应梅花,麝月对应荼蘼花等。这些花的象征与花签上所云诗词即是花名,又是这些女子的性格与命运的伏笔。在宝玉生日这一日宴席中热闹的氛围中,以占花名这样的契机来传递书中女子的性格与命运走向,在表达清代贵族女子的丰富夜间生活的同时,也是对整部书悲剧走向的又一次轮廓演绎。

二、体育游戏

◆ 骑术

清代贵族大多满人,属于以马背上得天下的武力崇尚者,身为贵族子弟自然是从小就要培养关于武力(体育)方面的技能。书中多次提到的骑马、射箭、围猎都可以看做武学游戏的一种,同时这些技能也属于体育游戏。

如贾府就有专门的养马的马房,公子哥儿出门大多骑马,虽然走街上有奴仆在前牵着马匹,但是多数时间骑马出行为的则是便捷迅速。贾宝玉出远门在前骑着马,茗烟就跟着在后面跑;柳湘莲诓骗了薛蟠出城,后面跟着的仆从也是紧紧的寻找着。

骑马在现今看来属于特定场合的一种表演或运动方式,但是古代人出行大多依靠马匹,尤其是驿站信息、军事需求上马匹已经成为主要的力量代表。《红楼梦》主要描写的贵族生活,自然骑马这一非常明显的贵族游戏活动是不会落下的。

◆ 射箭

射箭属于常规性的古人学习项目,周朝时期的官学就已经要求学生必须掌握'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作为君子的基础技能在清代得到了更加广泛的学习和运用。《红楼梦》七十五回就有贾珍牵头带动的一次族内子弟间的射箭活动,“日间以习射为由”,请了几位世家弟兄及诸富贵亲友来较射,在天香楼前每日练习。

虽然贾珍此举是为了居丧期间解闷,而且习射还演变成了请客吃饭赌博的射箭游戏,倒引得贾政不明就里,让荣国府这边也派子弟去习射。虽然有吃酒耍戏玩乐的存在,这一射箭活动仍旧持续了几个月,可见这些人对习射活动还是颇为在意。射箭属于满清贵族的常备军事体育游戏,不光是大人,连贾兰这个小孩也被宝玉看到在大观园中拿着小弓追着小鹿在跑,充分说明清代贵族的体育游戏中射箭所占比重,而且还是一种从小培养的技能。

◆ 刀剑拳脚

除此之外,书中还有围猎、舞刀弄枪等技能描述,如冯紫英见了宝玉被看到面上有伤,就说的是“打围,在铁网山教兔鹘捎了一翅膀”;柳湘莲平日就“酷好耍枪舞剑”,他在贾琏介绍下要与尤三姐结亲送的就是随身的家传宝剑;凤姐生日那天发现贾琏在家中出轨,闹起来后贾琏就从墙上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杀过来,最后直闹到了贾母跟前才停下。

狩猎本身就是人类的谋生手段之一,古代贵族很早就有围猎的习惯,将山野封锁起来让人在其中打猎,既强身健体又提高军事技能,还能促进贵族之间的交流。尤其是军事需求上,狩猎在唐代属于军礼的一种。清王朝发源于关外长白山地带,自然有着狩猎的天性与本能,清代帝王建立的围猎活动,更多的是一种原始精神的绵延,又是居安思危的骑射锻炼。古代封建社会中贵族男子手持宝剑已经成为一种风尚,任何朝代的男子都对宝剑有一种先天的爱好,尤其是那些需要外出的男子。贾琏因为府中事物经常出行,薛蟠在外做生意,柳湘莲本身就是到处漂泊之人,随身携带宝剑不但是游戏或装饰,已经成了防身保命的工具。

三、休闲消遣

《红楼梦》作为贵族生活的百科全书,除前文提到的文字游戏与体育游戏之外,还有各种丰富的休闲消遣活动,如放风筝、荡秋千、击鼓传花、钓鱼、划船、斗草、扑蝴蝶等。放风筝在古人的眼中不仅是娱乐,同时也是放晦气,放走霉运的一种表达。

传说中最早的风筝是木匠祖师爷鲁班用竹子制作,可以放到天空迎风而飘动。最早的风筝又称纸鸢,以纸蒙在竹篾上进行编制,并有各种图案绘制其上。晚唐时期有人将竹笛固定在纸鸢上,放到空中会发出鸣笛的声响,风筝的名字由此而来。红楼梦中所描写的风筝有大蝴蝶、大凤凰、大红蝙蝠、七个大雁、美人等,并且放飞高空之后都要剪断,取其放走晦气之意。荡秋千在书中出现次数不多,宝玉看见佩凤偕鸾两个东府的妾室在打秋千,便要上前帮忙,但是却被对方拒绝了。

击鼓传花是一种较为常见的多人娱乐游戏,在红楼梦中出现数次,主要以击鼓说书之人的鼓声伴随花束传递,鼓停时花束在谁手中便要讲笑话。贾府众人都喜欢凤姐讲笑话,所以在击鼓传花时暗地里叫击鼓说书的人以咳嗽为暗号,好让凤姐讲笑话,逗得大家开心。

钓鱼、划船这两种游戏在现今生活中也较为常见,书中所写钓鱼划船主要是因为大观园中有河流和湖泊的存在,才有了在宅邸内划船钓鱼的游戏娱乐,否则一般人也不可能在家中进行这样的游戏。

斗草、捕蝴蝶属于女孩子特有的一种游戏方式,香菱与人斗草结果打起来弄脏了红石榴裙子;薛宝钗看见一只蝴蝶就上前捕捉,不凑巧却听到了小红与坠儿的私下隐秘事件;这两种游戏都属于户外游戏,充满天真趣味。

另外还有打牌、掷骰子这种具有赌博性质的游戏,其中较为明显的一段则是贾环和丫鬟莺儿掷骰子事件。他两个跟着宝钗香菱赶围棋来掷骰子,贾环一开始输了钱,又在最后一局没落定就把子抢走了,这行为让丫鬟莺儿看不起,说他不如其他的爷。言语之间可见贵族中这种捎带赌博性质的掷骰子较为常见,也塑造了贾环这一人物形象,侧面展示这个不得宠的庶出贵族子弟在家族内的地位与其为人。

总结:

游戏是一种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在古代社会中象征着社会阶层与时代特色。孔子曾说“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以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尤贤乎矣。”,足见先贤所认可的游戏乃是健康身心的一种活动。《红楼梦》中的游戏是清代的社会面貌展示,是贵族生活状况的表达方式之一,也是清代社会的游戏娱乐文化,这些游戏中饱含着数千年来中国人的娱乐方式,有着深厚的文化价值与历史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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