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是一个浸润在诗词歌赋里的城市。 在文人墨客的灿烂诗篇里,她清丽婉约的身影,一次次撩动人心。 如果你问,最爱苏州哪里? 很多人定回答你,姑苏区。 如果你问,最爱写姑苏的那首诗? 很多人定回答你,杜荀鹤的《送人游吴》。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 它,写尽了对姑苏这个老城区,所有瑰丽的想象。
今日君在外求学的那几年,时常做这样的一个梦。
梦见自己回到家乡的弄堂,房屋鳞次栉比,黑瓦白墙,石头堆砌成的石板小路,缝隙间有零星的小草和青苔。
屋里有木质的窗子,推开窗户,可以看见整个巷子和每户人家的阳台。
窗边挂着竹竿,晾晒着日常的衣服。
屋檐下有燕子筑起的窝,低头就可以看见嗷嗷待哺的小燕子,羽翼还没完全长成,小小的身体,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
家里的院子里,种着各式的花朵,茶花,月季、六月雪……
大片的六月雪盆景盛开,小小的院子里犹如银装素裹。
巷子里欢声笑语,看见自己骑着三个轮子的小自行车,跌跌晃晃地唱着新学的儿歌。
画面一下子突然又变成了自己10岁的样子。
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看着地上成群结队的蚂蚁忙碌地搬运食物,调皮地用手挡住它们的去路,然后看着蚂蚁们瞬间慌了阵脚咯咯地笑起来。
每个在古城区长大的孩子,或许都做过这样的梦。
古宅庭院深深,小桥流水悠悠,走在曲曲折折的弄堂里,像是走进时光的最深处。
走街串巷的商家小贩,连片的小院,邻里街坊端着碗筷坐在小街过道处唠家常。
孩子们端着白饭出来,蹦跶一圈,碗里便是各家满满的菜。
阿婆阿爹们搬个凳子或者躺椅,在弄堂里看看报纸,喝喝茶,聊聊天,不时打个盹儿。
兴致好时,阿爹们一起下盘棋,老爷子们好胜心强,嘴上不忘“怼”对方 ,但丝毫不影响革命友谊。
傍晚,工作中的人归家了。从市区的拥堵、喧闹中回归到这一方小天地。
巷子口是放学回来玩耍的孩子们,家家户户开始做饭,平常的家常小菜,带着苏州特色的精致,一家人围坐在桌旁,这滋味,太嗲。
在姑苏区的时光是温软和缓慢的,足以让平日里咋咋呼呼莽莽撞撞的我们,重又归于温润平和。
安静到足以凝视两只热恋中的蚂蚁那漫长的旅程,它们从青石板小路的缝隙,一路疾行,温暖地遇见。
半晌的时间过去,却浑然不自知,不觉感叹,时光在这里,倒像是静止的。
其实,我们只是想给心灵找一处栖息之所,来发现生活中所有的美和善。
然而,很多人都说,姑苏区太老了,在日行万里飞速发展的苏州城的今天,它交通拥堵,房屋陈旧,它与园区、高新区如此的格格不入。
倒像是苏州的外来地。
哪可知,它承载了苏州的悠悠文化啊。文化像酒,越沉淀越浓越内敛深沉。
是的,它没有森林的大楼林立,然而它的粉墙黛瓦曼妙素雅,轻灵而精巧。
有人爱磅礴的现代楼宇,就有人爱古城区的小家碧玉。
有人爱都市的摩登繁华,就有人爱古城区的古老深沉。
举目远眺,那如宣纸上泼墨开来的老城区,它目光含笑,始终宠辱不惊。
是不是在说:“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的风雨,我都会迎接你。”
叶圣陶先生说过,谁如果要鉴赏中国的园林,苏州园林就不该错过。
牡丹亭里唱:“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几许。”
幸好,世界也没有错过苏州园林。
苏州的园林,9处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除退思园外,沧浪亭、狮子林、留园、拙政园、网师园、环秀山庄、艺圃、耦园均在姑苏区内。
苏州这座园林之城,古、秀、精、雅,虽为人作,宛若天开。
它吸引了国内外众多的游客,却有人不以为然,说苏州园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今日君深不以为然。
难副的定不是园林本身,而是游客太多,免不了坏了兴致。尤其像拙政园、网师园之列,声明在外,自是引得无数人来瞻仰。
无论是逛园子还是游街巷,总归要有些闲情逸致,人头不能遮了景,但在大名鼎鼎的园林内,想找点清净,几乎已经是一种“非分之想”。
又或许,我们总是错过那些细小却美丽不可方物的事物。
比如艺圃,它虽然名声不如其它园林大,但确别有洞天。
艺圃中有处私塾—南斋,是艺圃主人次子的书房,偏安一隅,自成一体,四下清净。
从书房向外望去,小桥流水与假山奇石勾画出深浅远近的景致,参天大树与繁茂藤蔓渲染了满目绿意。
若是在这里看书,日光从明黄到橘黄再染上金,日影渐斜烟幕渐垂花影扶疏,直到暮霭沉沉灯烛初上估计也不自知。
艺圃虽小,但隐逸中先扬后抑,园中有园,小中见大,传承了苏州园林的惯存的气脉和韵味。
鲁迅说:“有趣的是谈风云的人,风月也谈得”。
若寻上一有趣的人,去艺圃谈风月,倒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提到姑苏区的老街,“最苏州”的莫属平江路和山塘街了。
这两条街,或许我们走过无数次,平江路小资格调,山塘街游人如织。
可老街的文化和精髓,似乎都在这里了。
走在老街,我们醉在她的小桥流水里,醉在她的波光潋滟中,醉在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评弹声里,醉在她江南女子的巧笑倩然美目顾盼里。
平江路,800年来保持原有的格局,800年来,不但平江路的河流形态、街道建制与原先基本相仿,而且还分明地保留着“水路并行,河街相邻”的水乡格局。
枕水而居,平江路就是八百年来苏州老城的印迹。
这条枕水的街巷,包含着太多的历史韵味,水边倒影白墙黛瓦的老宅,巷中传来婉转低回的昆曲,这就是最苏州的味道。
平江路上有很多故事,晚清近代即有不少名士寓居在这些窄巷深宅之中,其中有一条小巷名为丁香巷。
丁香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小时候,课文里学到的戴望舒的《雨巷》就是丁香巷。
很多年后,我们曾收到信笺上的这首情诗。
不知道,因为这首诗而成为恋人的那些人,是否曾来过丁香巷。
自唐代以来,山塘街一直是商业繁盛之地。
山塘街上店铺、住家鳞次栉比,旧时的朱栏层楼,柳絮笙歌,历历在目。
旧时,这河上载着茉莉花、白兰花及其它货物的船只来来往往,游船画舫款款而过。
这里的房屋沿河有石级,妇女们就在河边洗衣洗菜。
那时商贩还摇着小船在河中做生意,卖米、卖柴不消说,还有卖点心、小吃、油盐酱醋的。
山塘街一向为历代文人墨客和朝野名士所爱,吟咏之作无数。
而乾隆皇帝更是分外痴迷,他写的诗中,直接提到山塘的就有9首。
北京颐和园内的苏州街,就仿照山塘街而造。
旧时,姑苏城的龙舟赛会以及各种庙会、节会、花会往往都在此间进行。
《三笑》中唐伯虎庙会得遇秋香,秋香下山归舟,唐寅雇小船追踪至无锡卖身为奴。
那“追舟”一回书的地点,也就在这山塘河。
山塘街的旧事如烟,不知从何说起。
或许哪一天,我们可以撇去俗世的纷纷扰扰,喝一夜的茶,听一夜的昆曲。
任冬天的夜雾,悄悄漫过河面。
小时候,每当逢年过节,或者因为犒劳自己想买新衣服了。
一定会去观前街和石路。
观前街曾被称为姑苏第一街道。
因地处玄妙观前而得名,迄今已有150多年历史,自古便是熙熙攘攘的重要商业街,承载了几代苏州人的记忆。
那时候夏天,喜欢来瓶红宝冰冻鲜橘水或者白柠檬一瓶,还有园林可乐,一块洋钿一瓶,喝完以后瓶子还给小卖部,还会退你4毛。
观前街那条200多米的太监弄,简直就是吃货的天堂。而那些老字号,更是见证了观前街的发展和历史变迁。
现在,很多人提到观前街。
都是一脸的不屑。
因为那里满大街的平价打折店,还有永远挤不完的人流。
可今日君闲来时还是会和童年的玩伴一起去逛逛走走。
商场再多,大牌再多,都比不过儿时的朋友还在身边,一起走小时候的路,逛小时候逛的店,来得快乐不是吗?
除了观前街,逛街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石路了。
因为石路有家当时火爆的商场,亚细亚。
这座红极一时的商场,同样承载了我们太多的回忆。
2007年的时候,亚细亚淡出了苏州的视野,变成了奥特莱斯。
虽然亚细亚三个字还在,但是大家都很少去了。
但是它承载了我们太多的青春,永远无可取代。
一座古城,自然少不了爱情的流传。
姑苏区,托起了太厚重的历史,蕴含了太丰富的典故,晕染了太多温软的爱情。
◆双剑化龙的干将与莫邪。
千古爱情之绝唱,自此无人称勇士。
干将莫邪为今苏州人氏,故事发生在春秋吴国之姑苏城。
城内旧有干将坊,干将墓。
今苏州有干将路与莫邪路纪念二人,其中,干将路为原干将坊衍化而成。
莫邪路
◆三笑姻缘的唐寅与秋香。
秋香与才子唐伯虎的良缘也是为后人称道。
唐伯虎后于姑苏区桃花坞置地。
今桃坞双荷花池有唐寅故居遗址,附近有准提庵唐寅祠。
唐寅祠
唐寅墓在苏州近郊横塘王家村,现有唐寅园供游人参观。
◆浮生沧浪的沈复与芸娘。
沈复所著《浮生六记》,以作者夫妇生活为主线,赢余了平凡而又充满情趣的居家生活及浪游各地的所见所闻。
沈复与芸娘,伉俪情深,至死不复;始于欢乐,终于忧患,漂零他乡,悲切动人。
沈复和芸娘的夫妇居苏州沧浪亭畔。
◆描金之凤的徐惠兰与钱氏女。
姑苏书生徐惠兰因家贫向叔父借贷,却遭凌辱,愤而自尽,为江湖术士钱笃招相救,并将其女钱玉翠相许。
徐惠兰故居坐落苏州司前街16号原徐朝宗宅,2000年毁,遗址在今书院巷三多苑内。
◆丹青携柳的柳如是与钱谦益。
“秦淮八艳”之首、绝代佳人柳如是邂逅被免官职的文坛领袖钱谦益。
两人曾多次寓居苏州。
苏州拙政园忠王府有柳如是故居。
忠王府
崇祯十四年年底,柳如是独留苏州养病,柳如是唯一的女儿即出生苏州拙政园。
◆绛珠还泪的贾宝玉与林黛玉。
林黛玉生于苏州,原型为康熙苏州织造李煦孙女——李香玉。
林黛玉幼年长住拙政园。贾宝玉原型则为《红楼梦》作者曹雪芹。
据史料记载,当年曹雪芹祖父曹寅,出任苏州织造期间,购下拙政园部分住宅。
拙政园
曹寅升迁江宁织造时,推荐妻弟李煦接替,家眷住在园内达二三十年之久。
曹雪芹母亲怀孕后途经苏州,在拙政园李煦家生下曹雪芹。
苏州有八大城门。
然而“兜转六城门,”是苏州的一句老话。
城门中,最热闹繁华的要数阊门,曹雪芹在《红楼梦》书中称它为“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
《姑苏繁华图》阊门一带
阊门,始建于春秋时期,是阖闾大城的八门之一,乃苏州古城之西门,通往虎丘方向。
阊门一带历来繁华热闹,自隋朝京杭大运河修通后,成为江南地区的水路要冲和物资集散地。
尤其到明清两代,商贾云集,店肆林立。
这是一个城门城墙早已不作为关防壁垒的年代。
城墙对于苏州,更多的,是对2500年的苏州历史的一个回顾,一段牵挂。
在很多老苏州的心目中,阊门,代表着苏州,代表着家,从前多少外出远游的人从水路在码头登岸,看到老阊门的时候,都会滋生出“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感慨来。
新修葺好的阊门
如今,在新修葺好的阊门边,有一个小广场,里面有个八角亭,这是一个纪念馆,就是给那些当年从苏州迁出去的移民姓氏寻根的,对于偶然走到这里的游客来说,说不定,你的祖先就是那一个当年那个被迫离乡的游子。
很多上了年纪的人印象中的阊门,依旧是二三十年代的模样:月洞形的城门仅剩了小半个,残颓的城墙上荒草萋萋。
天气好时,常有一些白发老人懒懒地坐在城根下晒着太阳。
苏州博物馆成立于1960年,馆址太平天国忠王府为首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国内保存完整的一组太平天国历史建筑物。
1999年苏州市委、市政府邀请世界华人建筑师贝聿铭设计苏州博物馆新馆。
贝聿铭总将苏州视作故乡,这里也是贝氏家族的根基所在。
他85岁才决定开始做苏州博物馆,这是他的收山之作,并将它亲昵地称之为“我的小女儿”。
与其说苏州博物馆有苏州园林之色,不如说它有日式枯山水的静美,侘寂。
为了这份静谧之美,最好做第一批客人,这时假山石前的石桥上还没有半点人影,大可以独自欣赏入画之景。
苏州博物馆一角
有时说一样物件不好,会说美则美矣,并无半分灵魂,但苏州博物馆之美,它跳脱了中式园林的束缚,直奔现代美学与日式美学的几何体而去,忽而几何毕露,忽而枯山水突起。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概括博物馆,或许是一座博物馆改变一座城市。
苏州的每个地方,每个区,每个镇,都有它极具代表性的美食。
而姑苏区,它的美食文化更是源远流长。
每一样极具代表性的姑苏区美食,背后的文化都值得我们细细追溯。
◆松鼠鳜鱼
提起苏帮菜,可能最先想到的就是它了,观前街的几家老字号都把它作为招牌菜。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清乾隆六次下苏州都品尝这道“松鼠鳜鱼”。
◆鲃肺汤
也是一道经典的苏帮菜。
用斑鱼的鱼肝、鱼肉和鱼皮入汤,品尝时先喝汤,再吃肝,汤要喝热的,肝要吃冷的,不能用牙咬,要用口抿,吃后口中会留有茉莉香气,味如鲜奶油般醇厚。
据资料记载,鲃肺汤早在清代苏州地区就很盛行。
清代袁枚在其所著的《随园食单》中就有关于斑鱼菜肴的记载。
◆梅花糕
梅花糕是最著名的苏式糕点之一,最正宗的梅花糕你可以在山塘街找到。
梅花糕源于明朝,海棠糕创制于清朝,发展到清朝时就成为江南地区最著名的传统特色糕类小吃。
相传乾隆皇帝下江南时见其形如梅花,色泽诱人,故作品尝,入口甜而不腻、软脆适中、回味无穷,胜过宫廷御点,拍手称快。
因其形如梅花,便赐名梅花糕,流传至今。
在苏州,梅花糕和海棠糕是很多人再熟悉不过的街边美食,在60、70年代尤为盛行。
那时物资匮乏人们生活简单,相信很多人的记忆里都有梅花糕和海棠糕的影子。
◆糖粥
你的记忆里是否有它,一碗碗卖了多年的苏式糖粥,是否还在最熟悉的街巷里开着呢?
苏州的糖粥摊子数不胜数,而在皮市街的那一碗糖粥,更是甜进了一代代人的心里。
这碗糖粥上过央视,登上过“国字号”舞台。
卖粥翁、骆驼担子,吴侬软语的叫卖声,整个记忆穿越到儿时小巷人家。
那晚甜甜糯糯的糖粥,是我们对于老城区的味觉记忆。
在姑苏区,可以放纵于园林之间,亦可泛舟于河湖,沉醉于吴侬软语的温柔,逐梦于在寒山寺的钟声。
她的美太多太多,她的故事亦太多太多。
在岁月里惊艳,在梦里回转。
姑苏区这样一样一座古城区,随处都隐匿着历史和风云,遍地风流与名人。
任你是富丽堂皇,还是碧瓦朱甍,能有几处做到不被遗忘?
我们无须记住它的所有,只需记得千年来,她等在季节深处生生不息的宛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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