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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水厦门·25:智门院里供帝君,板桥张家藏“玄机”

板桥张家名儒林

智门佛院有帝君

天马南峰遗胜迹

苎溪东岸诵德音

作为厦门两大古代文明流域之一的苎溪,她流经集美全境,滋润着后溪、灌口、侨英、杏林、杏滨等镇街区域。所谓“古代文明流域”,当然脱离不了宗教信俗文化。早在唐宋时期,从源头的山巅到入海的溪岸,苎溪流域东岸就有“一寺三院”和众多神庙环伺其间。亦即上游建于五代时期的定琳院、中游建于北宋的观音寺、下游建于唐代的圣果院;还有偏离苎溪稍远,建于宋代的南峰院(元代更名智门院);以及沿线灿若繁星的宗祠、道观、宫庙等等。

所谓寺院,一般指佛教场所,源自我国古代的官署叫法。比如负责审判的“大理寺”、掌管宗庙礼仪的“太常寺”、专职牧马的“太仆寺”等等。相传东汉明帝时,天竺僧人以白马驮经东来洛阳,最初住在接待外宾的“鸿胪寺”;后来鸿胪寺改为佛事场所,取名“白马寺”。于是,寺就成了僧人住所的通称。院即禅院,一寺之中可以有若干院;后来,建筑规模较小的寺也称之为“院”。

按理来说,既然名曰寺院,那便是主祀佛祖菩萨的场所了;但位于集美区天马山南峰的智门院里,先前主祀的却是保生大帝吴本,以及儒道融合、掌管读书人功名禄位的“文昌帝君”。更有意思的是,建设智门院的集美板桥张家,堂号上赫然写着“儒林张氏”,意思是标榜本族乃儒家学者之群,交往的都是读书人的圈子。

此事说来话长。

据《晋台宗祠及其姓氏源流》资料显示:入闽张氏乃三国时期的张昭之后。晋恭帝时(386-421年),其子孙有张炜者,时任中书令,奉国相刘裕指使鸩杀恭帝;因忠心不忍,自饮毒酒而死。随后,张炜一派被迫迁徙晋江一带。唐僖宗时(862-888年),张炜后裔张延鲁助力王潮兄弟攻下泉州有功,得封“御史大夫”、 “护军副使”、“护卫将军”等荣衔。因此,张延鲁被泉南张氏奉为开闽始祖。而开创“儒林张氏”的,大致在宋代初期,乃张延鲁的后裔镜斋;他生了九个儿子,分支九房。集美的这一支,是老六张恭派下,传到第九世时,分居到今天的侨英街道一带,名曰“板桥”;鼎盛时期有“板桥廿四社”,分布在现在的集美区叶厝、浒井、东安一带;后来又随着“过台湾”、“下南洋”大潮奔向海外。据不完全统计,如今居住在台湾和海外的“板桥”儒林张氏后裔至少有两万多人。

那么,板桥张氏为何灯号“儒林”呢?

原来啊,张镜斋家族自宋初开基之后,就极为注重耕读传家的传统,族谱里面解释说:

“惟耕读业,罕工商,而得称为泉南著姓者,则以书香绳绳藉有起家云尔。”

大致意思是说:张家子孙只经营农业和文教,少有做生意和从事手工业者,靠的就是耕读传家而成为泉州望族;凭借的是绵绵不绝的书香和小心谨慎对待起家,故以“儒林”作为堂号。

“绳绳”一词,既有形容接连不断、绵绵不绝的意思;又有小心警惕、谨慎行之的意思。比如庾信《周祀圜丘歌》曰:“思虔肃肃,致敬绳绳”;《管子·宙合》也说:“故君子绳绳乎慎其所先”。用今天的话来说,张家以“儒林”作为堂号,就是希望子孙后代不忘初心,谨记以耕读为起家之本,注重建构张家的“读书人朋友圈”。

不管是古代还是今天,要建构一个优秀的“朋友圈”缺不了三个要素,那便是:

备受崇拜的“偶像”、备受赞许的“人设”、备受欢迎的“群主”。

板桥儒林张氏要的是读书人的圈子。于是,他们在乾隆甲戌,也就是1754年扩建智门院的时候,在院后另建了文昌祠;请来了读书人顶礼膜拜的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即文昌星,又称更生永命天尊、梓潼帝君、雷应帝君、七曲灵应天尊、保德宏仁大帝、宝光纯一天尊,全称“九天定元保生扶教开化主宰长乐永佑灵应大帝”;是中国民间和道教尊奉的掌管士人功名禄位之神。

有一点必须指出的是,历代中国文人之所以膜拜文昌帝君,包括集美板桥人祭祀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单纯的祈求功名成就;更多的是强调立德树人的宗旨。在传说中,文昌帝君有多次化身入世为士大夫,为人宅心仁厚,为官清正廉明,因此受到历代读书人的广泛尊崇。

诚如《文昌帝君阴骘文》所云:

“吾一十七世为士大夫身。未尝虐民酷吏。救人之难,济人之急,悯人之孤,容人之过。广行阴骘,上格苍穹。人能如我存心,天必赐汝以福”。

《阴骘文》是道教劝善书,以通俗的形式劝人行善积阴德。所谓“阴骘(zhì)”,意思是暗中使安定;也就是孔子说的,“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倡导无条件帮助人、无企图救助人,但求默默地对社会有付出,对国家有贡献;摒弃光说不练,好大喜功的假把式,这就是“阴骘”的表现。

这段话大意是说:“我(文昌)一十七世是读书当官的,从没有做过对不起群众和下属的事。时常解决别人的困难,接济别人的贫困,怜悯别人的孤苦,并且容忍和宽恕别人的过失,广泛地行善积德,上合天心。有人如果像我这样有好心肠,上天必定赐福于他”!

文昌帝君虽被列入道家神仙系统,但不管是民间传闻还是《阴骘文》所说,他都不像是传播道术的,反倒是彻头彻尾的儒者,是劝导世间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读书人。无怪乎《左传》要说:

神,聪明正直而壹者也;依人而行。

“文昌帝君”之所以成其为“神”,是因为他能闻见明辨、正直坦率,且始终如一;能够依照人民的意愿行事。这不仅是神的美德,也是人的美德,更是中国历代知识分子孜孜以求的精神归宿!

到如今,张家的“儒林”之行,集美的“板桥”之名,千百年来随着张姓移民散播海内外,成为维系乡亲情谊的纽带,每年吸引着成千上万港澳台同胞、海外侨胞回乡寻根、恳亲和文化交流……

德之永固,“百福骈臻,千祥云集”!

(笔者注:“百福骈臻[pián zhēn],千祥云集”,出自《文昌帝君阴骘文》尾句,意思是很多的福气一并到,很多的吉祥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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