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起的脊背

 

老栓的儿子得了肺痨，现在话就是肺结核，那个时代里是治不好的绝症，当时人们流传人血馒头可以治好，所以老栓花了大钱买下了叛党人（共产党）斩首时染好的血馒头，回去蒸给小栓吃，可惜他的努力只起到了安慰作用，小栓最终还是死了．和他的坟临近的地方是那个被斩首的叛党人（夏家的小儿子）的墓，他的墓上有一圈鲜艳的小花，但小栓的却什么也没有……

 

 

 

他穿着一身破棉袍，脖子所在领子里，双手互相盘绕着，窝在袖子里。枯黄干瘦的脸上横着几刀皱纹，两只狭长的眼睛有些发红；一笑起来，那几颗黄黑的大牙格外显眼，仿佛还没有开口，周身的空气便弥漫了一种腐败的气息。黄昏的四周托得那弓起的脊背愈发地弯曲了。……如果把老栓的愚憨，阿义的贪婪，康大叔的卑劣和驼背五少爷的形象结合起来，想必是这样一种感觉吧。

 

自从走进秋天后半夜的一片乌蓝，重压之下难以喘息的感觉变浮上心头。随着一页页的纸翻过，这种感觉便愈发的强烈起来。终于，伴着乌鸦的嘶啼，忽地觉得浓雾变淡，柔柔地绕着人；而也更确实地感到有一种东西重重地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却也并不很硬帮，像吸了水的棉花那样。

 

“颈项都伸地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便散了，各回家去，兴奋地两眼发光，吆喝着“我今天看见砍头的了！”于是饭桌上出现了新的兴奋点，不再是咀嚼得失了味的有关寡妇上街的闲话。

坟头的小花，似乎还给人那么一丝希望；而一声凄然的“显灵”抹煞了所有的光。可悲不过如此！此时此刻，那墓里的人儿便显得愈发孤单了，我仿佛竟看见了他的苍白的脸。

秋风呼啸着卷走了叶子，阴寒笼罩着那片寂静的土地。一个个蜷曲得如虾米的身影，那些弓起的脊背——中国人阿！唯有那坟冢里横着一具具笔挺的身躯，却是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