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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女传》卷之一 母仪传:魏芒慈母

       魏芒慈母者,魏孟阳氏之女,芒卯(芒卯,战国时期魏国将领,初以诈术而受到魏昭王的重视。后以魏国长羊、玉屋、洛林三地为条件,让秦国帮助他当上魏国司徒,并让秦国派兵协助魏国攻打齐国,使魏国扩地二十二县。公元前273,秦国派兵攻打魏国,芒卯率领魏、韩、赵三国军队抵御秦军,秦军在华阳大败联军,斩杀联军十五万(一作十三万)人,芒卯战败而逃。)之后妻也。有三子。前妻之子有五人,皆不爱慈母。遇之甚异,犹不爱。慈母乃命其三子,不得与前妻子齐衣服饮食,起居进退甚相远,前妻之子犹不爱。(主动放低身段)于是前妻中子犯魏王令当死,慈母忧戚悲哀,带围减尺,朝夕勤劳以救其罪人。有谓慈母曰:“人不爱母至甚也,何为勤劳忧惧如此?”慈母曰:“如妾亲子,虽不爱妾,犹救其祸而除其害,独于假子而不为,何以异于凡母!其父为其孤也,而使妾为其继母。继母如母,为人母而不能爱其子,可谓慈乎!亲其亲而偏其假,可谓义乎!不慈且无义,何以立于世!彼虽不爱,妾安可以忘义乎!”遂讼之。(一番话,导出继母的高风亮节)魏安厘王(魏安釐王(?─公元前243年) 汉族,姬姓,魏氏,名圉。东周魏国第6代国君。前276年—前243年在位。魏昭王之子。昭王去世后,安釐王即位,为牵制孟尝君田文,封弟公子无忌为信陵君(今河南宁陵)。前273年,白起进攻魏国,孟尝君田文举荐芒卯为主帅,白起在华阳大败魏军,芒卯战败而逃,田文失势后,他的许多门客投奔魏无忌门下。)闻之,高其义曰:“慈母如此,可不救其子乎!”乃赦其子,复其家。自此五子亲附慈母,雍雍若一。(终于感救命之恩)慈母以礼义之渐,率导八子,咸为魏大夫卿士,各成于礼义。君子谓慈母一心。诗云:“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鸤鸠》布谷鸟在桑林筑巢,小鸟七个细心哺食。品性善良的好君子,仪容端庄始终如一。仪容端庄始终如一,内心操守坚如磐石。)言心之均一也。尸鸠(鳲鸠。鸟名。《山海经·西山经》:“又西百七十里曰 南山 ,上多丹粟, 丹水 出焉,北流注於 渭 ,兽多猛豹,鸟多尸鳩。” 汉 王符 《潜夫论·交际》:“所谓平者,内怀尸鳩之恩,外执砥矢之心。”《后汉书·袁绍传》:“惟陛下垂《尸鳩》之平,絶邪諂之论,无令愚臣结恨三泉。” 毛萇 注曰:'尸鳩之养其子,旦从上下,暮从下上,平均如一。言善人君子执义亦如此。’”)以一心养七子,君子以一仪养万物。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此之谓也。(平与均

       颂曰:芒卯之妻,五子后母,慈惠仁义,扶养假子,虽不吾爱,拳拳若亲,继母若斯,亦诚可尊。

  

  

       译    魏芒慈母,是魏孟阳氏的女儿,芒卯的后妻。她有三个儿子。前妻的五个孩子,皆不喜欢慈母。虽然慈母对他们非常好,但他们还是不喜欢她。慈母于是让自己的三个孩子,在吃穿方面不要与前妻的孩子一样,生活起居出入与前妻的孩子相差很大,但前妻的孩子还是不喜欢她。后来,前妻的孩子中有人触犯了魏王的法令,当处死罪。慈母十分忧虑哀伤,并因此瘦得腰围减了一尺,天天四处奔走忙碌想救犯罪的孩子。有人对慈母说:“人家孩子根本不喜欢你,你为什么为他的事情奔忙忧虑到这样的程度呢?”慈母说:“如果是我的亲儿子,即使不喜欢我,我会不遗余力救他们,单单对前妻的儿子就不这样作,这和一般的后母有什么区别!他的父亲就是因为他失去母亲而成了孤儿,才娶我做他的继母。继母也是母亲,为人母亲而不爱孩子,能说是慈爱吗!偏爱自己的亲儿子,不爱自己丈夫前妻的儿子,能说是义吗!不慈爱且无义,怎能在人世中立身。他信虽然不喜欢我,我怎么能忘掉仁义呢!”于是仍一如既往的为案件奔波。

  魏安厘王知道这件事情后,认为她是一个高尚而有情义的人,说:“有这样的慈母,能不救他的孩子吗!”于是,便赦免了那个犯罪的孩子,放他回家。从此之后,前妻的五个孩子便亲近依附慈母,一家人其乐融融。慈母经常用礼义来逐渐教育、教导八个孩子,后来,他们都成了魏国的大夫卿士,又都各以礼义立身,取得了成就。君子说慈母能用同样的心来养育孩子。《诗经》中说:“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说的是人心同一,尸鸠用同样的心养活七个孩子,君子以同样的礼仪养育万物,一心可以事俸百君,而百心不能事俸一个国君。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颂文说:芒卯的妻子,一个孩子的继母,慈爱贤惠而讲仁义,抚养前妻的孩子,虽然他们不爱自己,但她仍能有拳拳慈母之心,继母能如此,是值得人们尊敬的。

  析    多子之母,欲公平难,多子继母,欲公平更难;多子且亲生和非亲生之后母,欲公平更是难上加难。施舍不足亲,低调和蔼亦不足亲,救命乃亲,为人岂不真难。八子围跪慈母,感天动地。

       就这个故事而言,这个慈母的确值得尊敬。就是到现在,后母能做到这样,仍值得人们尊敬。后母,在一般人看来,似乎是心如蛇蝎,一般情况也是,做后母,很难得到前妻孩子的认同,古今在这个问题上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后母要付出更多的情感,才能得到前妻的子女认同,但也未必能和谐相处。而这个故事中的慈母,之所以最终得到前妻五子的认同,是因为在发生了巨大生活灾难时,慈母能挺身而出,终于解除了灾难。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巨大的变故,慈母仍很难得到前妻孩子的喜爱。

  不过,在这个故事中所宣扬的“一心”,似乎还应该做一些分析。在这个故事中,“一心”的意思,可以有两种理解:一种是同心,二是忠心。

  有一个成语叫“同心协力”,这个成语中的“同心”与“协力”,并非并列关系,而应该理解成因果关系。也就是说,只有同心了,才能协力;反过来说,如果不同心,便不可能协力。针对这个故事而言,慈母虽然同心对待他的儿子和前妻的儿子们,甚至对前妻的孩子比自己孩子更好,但先前并没有得到孩子的认同,因为她的行动似乎还没有感动前妻的孩子;当家庭发生变故,前妻的孩子遭遇生死之劫时,她仍能以同心待之,故而才感动了前妻的孩子们,之后才达到了全家同心,有了这样的同心,慈母对孩子们加强了教育,最后使他们个个都有了出息。这是这个故事中感人的一面。

  但是,这个故事的最后,利用慈母这个故事却引申到:“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这里的“一心”似乎已经不单单指“同心”了,似乎更偏于忠心。当然,慈母的行为中的确有对丈夫的忠心在,但问题是作者把这种忠心引申到君臣之义上,显然是通过这个故事一方面宣扬仁义之心,另一方面又在宣扬忠君的思想。

  由此可见,《列女传》中所宣扬的是儒家的传统思想,其中有今天人们并不认同的思想,这也是不可回避的事实。

      附:刘向,汉宣帝时,为谏大夫。汉元帝时,任宗正。以反对宦官弘恭、石显下狱,旋得释。后又以反对恭、显下狱,免为庶人。汉成帝即位后,得进用,任光禄大夫,改名为“向”,官至中垒校慰。曾奉命领校秘书,所撰《别录》,为中国最早的图书公类目录。治《春秋彀梁传》。著《九叹》等辞赋三十三篇,大多亡佚。

       西汉时期汉成帝之皇后赵飞燕失宠后招来一批壮硕美男淫乱无度,光禄大夫刘向看到赵皇后如此秽乱,实在忍无可忍,但又不便明白指出,只好费了许多功夫,引经据典,搜罗昔时贤后贞妇,兴国保家之事,写成了一册《列女传》。

      呈献汉成帝作为讽劝,力斥孽嬖为乱亡之征兆,以盼望朝廷有所警悟。汉成帝嗟叹至三,频频予以嘉勉,但就是不讲实质性的话,也终究未因此做出实际的行动,但是刘向的《列女传》却因而流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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