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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诈伪类 武太府判僧藏盐

  武行德迁河南尹。时官禁私盐甚严,凡盐到城,宜报抽税,然后得入城发卖。如有私藏入城者,坐以死罪,有告藏私盐者,官赏钱十万。由是抱关者与僧道觉套(疑此处有缺文,或为“串通”),凡乡民有担物入城者,故问之买,以盐藏其内,少还其价,又不买。及至城搜出,乡民皆被骗,空手而归。时洛阳县民家老妪景氏,挑菜一提,将入城卖。僧道觉诈称寺作斋供,要买此一担菜,又少还其价。妪不肯卖。反复再三,道觉将盐五斤藏其篮底。妪欲取菜,道觉挑菜出远之。先到城门与抱关江可汲言曰:“有卖菜老妪藏有盐在,可搜之,骗这菜来分。”及老妪入城门,江可汲搜出菜篮中盐曰:“汝藏私盐,扭入见官,该问死罪。”又数人假意来劝曰:“免他见官,可令讨钱买放罢。”老妪曰:“我无钱。”又曰:“既无钱,可将菜尽与牌头罢。”老妪曰:“我担菜,一家指望卖钱充饥,与你则一家饥饿。况我未曾藏盐,何故抢我菜去?不如依这位官人说,将半头菜及这盐与你罢。”江可汲思骗此小可,也要将件把报官以为功,因锁此老妪见官。武太府问之,妪景氏供出来由,见已并未藏盐,不知何故有盐搜出。武公曰:“曾有人问你买菜否?”景氏曰:“城外一和尚问我买菜,挑入店去,因还价太少,又问他取,别无买菜者。”武公即令拿和尚至,起曰:“你何故藏盐景氏菜篮中?想是与守门者作弊,可好好供出来。”僧道觉受刑不过,乃供曰:“自盐禁严后,守门军往往令人于城外候,凡乡村有挑货物者,故教他买,藏盐于中,然后搜出,服者索其贿赂,不服者告官请赏。此皆军人作弊。他道我出家人买物,人不提防,故令我如此作事。不意今被老爷察出,不独是我之罪,乃巡逻卒之主使也。”(假和尚六根不尽)武太府判曰:

  “审得江可汲等身为捕卒,职应缉奸。盐法峻严,惟防巧贩之匿税,乡民实笃,岂令局骗以生非。乃假公事,以民膏,下无敢拒;务充私橐,而伤国脉,上受恶名。星布爪牙,城外暗藏机阱;雷轰威福,门中明夺资囊。弱者利其苞苴,强者制以官法。使利不在民、不在国,尽入私家;其势猛于狼、猛于虎,人皆切齿。据赃既已满贯,摆站(1. 古时处徒刑的人被发配到驿站中去充驿卒,叫摆站。 《西游记》第八十回:“师父追了度牒,打个小死; 八戒 该问充军, 沙僧 也问个摆站。”《石点头》第八回:“送到当官,一顿板子,问成徒罪,刺了金印,发去摆站,遂死於路途。” 清 黄六鸿 《福惠全书·刑名·释笞杖徒流决赎不同》:“徒流按年里起发,民摆站,军瞭哨。”2. 设立服务站头。 陈其通 《万水千山》第四幕:“红军兄弟们!咱 彝 人给你们摆站、带路!”3. 在驿站中充当驿卒或苦差。是古代处置徒刑犯人的一种刑罚。 《西游记.第二七回》:「师父,你便偿命,该个死罪;把老猪为从,问个充军;沙僧喝令,问个摆站。」《六部成语注解.刑部》:「摆站:徒犯罪在驿站充当苦差曰摆站。」)定拟三年。僧道觉忘伊佛法,坏我王纲。翼虎张威喇,尽小民膏血,从瘟作病,收尽私谢钱财。明无勒骗之名,暗取坐分之利。毛以驱,网以取,均在得鱼;逐于后,射于前,同归猎兽。但其赃差少,故其罪稍轻。惩以杖刑,遣之归俗。”

  按:今盐法之严,抽税之重,其哨卒倚此为名,穷搜极索。虽火食之盐,稍多者便指为私,必倾之去。虽碎杂之物,难搬之货,必得重贿,乃罢不搜。日得之赃,比先时何啻二十倍,岂尽登报于官。其呈闻于官者,皆倔僵雏商,不服其款骗,彼即并集他船所搜者,皆指曰:“此商之私盐若干也。”官惟利盐之没入,罚商人以钱财,怎辨其装捏哉!如江可汲之流,特其私行小术耳。然用以陷乡民,何可胜数。今扭告老妪,彼谓诬之其易。不知妇人不晓官法,他本未藏盐,曾何畏告?幸得武爷又明察,便问其何人买菜,必是其人陷之。因此指出野僧,又证出捕卒,乃洗清此弊。若不明之官,只加老妪以私藏之罪,虽打死何恤,又安能清出宿弊乎!捕卒之甚于江可汲万万者,皆是也。(哨卒毒如蛇)顾安得皆武爷而绳治之。 

附:尼姑藏私盐

后周显德年间,西京洛阳府衙,一行官差押着一个老太太前来报官,称今日在城门口,抓到一个贩运私盐的老妪,人赃俱获之下,仍死不承认,特押解见官!

时任河南尹的武行德接到消息后,来到堂前,只见那老妪50来岁的年纪,身穿破衣,战战兢兢的站在堂下,武行德问押解的官差道:“就是这个老妪私藏盐进城?盐在何处?”

官差将私盐奉上,回答道:“武公,小人名叫江可汲,是洛阳城门报关,今日小人值守,此人以入城卖菜为借口,私藏盐企图混入城中,被小的抓住现行,还死不承认。”

武行德拿着面前桌案上用手帕包裹的私盐,感觉不对劲,放在鼻下闻了闻,竟然闻到了淡淡胭脂味“老人家,本官问你,你今天入城前,遇到过哪些人”

老太太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乡中的里长,现在堂上的这个人感觉比里长大多了,但说话倒是和颜悦色的。

老妪定了定神,回答道:“大人,小民景氏,家住洛阳城外李家庄,家中除了老汉,还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家里有点薄田,平日重点粮食还有菜,家中两个儿子已经成亲了,娶的是隔壁村的......”

“老人家,说重点,你进城的路上碰上什么人了没?”武行德见景氏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大有跟自己介绍他家祖上三代的架势,马上打断问道。

景氏正说的起劲,被打断后才想起来,这是官府,不是自家大院,马上向武行德禀告。

今天早上,自己将自家种的菜带进城,想卖点才补贴家用,从李家庄出来沿大陆走,除了天女寺的一个尼姑也没跟其他人说话,原本那尼姑是想买自家蔡的,但价钱没谈拢,就没卖成。

武行德详细询问了那尼姑的长相,也不理一旁脸色大变的报关人江可汲,便命人将那尼姑传来过堂。

不多时,天女寺尼姑被带到,武行德没有给她主动开口的机会,当即问道:“你为何将私盐藏在景氏菜篮中?相比是和城门报关事先商议好的吧?这报过私盐的手帕上,龙麝香气仍在,我劝你速速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尼姑见事情已然败露,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的清楚。原来,朝廷正在实施盐法,规定能查得私盐一斤以上的,定加重赏。守城门的吏卒江可汲就和天女寺的尼姑串通,由尼姑在城外寻找目标,利用出家人的身份假装搭讪往来商旅、进城的百姓,趁其不备,将事先准备好的私盐藏在目标的行李中,再将消息通报给守门的江可汲,江可汲就在城门口利用职务之便,将私盐搜出,威胁受害人拿钱私了。

武行德简介:

武行德(908年-979年),并州榆次人。五代至北宋初年著名将领。武行德后汉、后周两朝,陆续担任河阳节度使、成德节度使、忠武节度使等职,陈桥兵变后,归降赵匡胤,任安远节度使,封魏国公。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后,解甲归田,以太子太傅致仕,享年72岁。

  后汉隐帝年间,武行德改任成德军节度使(治真定),还曾入朝庆贺隐帝生日。然而后汉的好景比后晋还不长,隐帝诛杀权臣杀到了正出外担任魏博节度使的枢密使郭威头上,郭威愤而起兵杀回开封夺取了皇位。

郭威建立后周,加武行德兼侍中(门下省荣誉长官),改忠武军节度使(治许州),又迁河南尹、西京留守(治洛阳)。

当时盐铁专卖,法令严格,如有人带着盐进城,就处以死刑,告发的人可以得到重赏。

有一次,一个进城卖菜的老农妇被抓了现行。如前所述,那可是死罪,又撞到了大老粗的行政长官武行德手里,凶多吉少。

然而武行德却不是一般的大老粗,他觉得被缴获的包盐布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农妇的东西,就多问了农妇几句。农妇说:刚才在城外有个和尚问我买蔬菜,拿了我的菜筐翻看了很久,只是问了价钱,没买就走了。

武行德就派人去找和尚,果然是和尚和守关官吏串通栽赃陷害贪图举报奖金。于是武行德释放了无辜的农妇,而将那些存心陷害的人都斩杀了。

这个大老粗竟然还能断案,从此部下敬畏他如同神明,也不敢再欺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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