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今年开得格外夭。丹桂、金桂、八月桂、四季桂……竞相绽放，艳丽、淡雅的色彩涌入眼帘，悠悠清香萦绕身旁，我不由地想起浦城的桂花茶……
由桂花和茶叶窨制而成的桂花茶，品过的人不少，花的芬芳衬托茶的醇厚，滋味别具一格。而闽北浦城县产的桂花茶却不是这样的，制作和滋味独树一帜。
位于福建省最北端、闽浙赣三省交界处的浦城，为福建的“北大门”。这里山清水秀，物产丰富，被誉为“中国丹桂之乡”。春秋战国时期，浦城就开始种植丹桂。时光荏苒，时至今日，桂花在这里生长得更加繁盛。20个桂花品种，生长在全县的山野、村庄、田头，其中12个品种首次在浦城出现，被命名为“浦城丹桂”。
桂花很久之前，就是人们喜欢的嘉木。《山海经》中说“招摇之山，其上多桂”。屈原在《离骚》中也有“援北斗兮酌桂浆”，“奠桂酒兮酌椒浆”的诗句。女词人李清照写下了“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的名句。梦笔生花的江淹，在浦城留下“桂枝空命折，烟气星雨惊”的诗句……吟诵这些诗句时，我心里对这种花小如粟的树，倾心不已。对名闻遐迩的浦城丹桂，心生拜访之意。
去年金风送爽的时节，我终于来到丹桂之乡浦城。一走进浦城地界，无论在城市，还是在乡村，桂花的芳香都随时向我扑来。迈进城中，街道两旁绿树成荫，外观优美的楼房鳞次栉比，精心设计、培育的绿地，如绿色的地毯点缀在小城的各个角落。小城街道洁净，空气清新，蔚蓝蔚蓝的天空，总能给人带来好心情。然而，最能让我心情舒畅的还是那一阵阵的桂花香。我漫无目的地徜徉在大街上，信步走进居民小区、小巷间，只要闻到桂花的清香，我就会情不自禁地追香寻树，直至看到翩翩飘舞的桂花雨并欣赏一番后才肯罢休。以《觅桂》为题作诗一首，抒发内心的感受：
满树金葩深处藏，风吹百媚斗芬芳。
无需人指知踪影，馥郁至浓见桂扬。
从落英缤纷的小城走出，来到城北郊种植了万株桂树的园子。漫山遍野，只见青枝吐玉，翠杆点金，花团锦簇，香浮青山。走进林间观桂花雨，静谧、空灵、泠泠，偶尔从密林深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林间就显得更加幽静。走进桂花雨世界，点点桂花雨就如调皮、可爱的孩子扑入你的怀抱，亲吻你的脸；又像金黄的蝴蝶站立在人的头上、肩膀上，有时当你用手去捕捉它，它却无声地飞走了。正因为有这般的情趣，桂花雨翩翩飘落之际，这里才不会过于寂寥。
成片的桂花树林尽管绿如浪涌，馨香远飘，景象壮观，令人依依不舍，然而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的。我挥挥手，作别层叠的绿云，去寻访千年“九龙桂”。生长在杨柳自然村的九龙桂，常年枝繁叶茂，生机勃勃。来到它跟前，但见巨大的根部处一树长9枝，树高15余米，树冠优美，冠幅达18米，树冠覆盖面积约300平方米，呈现“九龙戏珠”的壮丽景观。满树花儿红似火，芬芳馥郁入肺腑。
离“九龙桂”不远处，几位阿婆正在采收丹桂花。她们在树下铺上洁净的薄膜，手握竹竿在树冠中拂扫，红色的花朵密如雨点一般飘落，不久白色的薄膜上就铺上一层丹桂花，间杂着绿叶、枯枝。一位慈祥的阿婆请我们到她家坐坐，并用桂花茶盛情款待我们。阿婆健谈，抓住我们的心思娓娓道来：每年的中秋前后，在20多天的盛花期里，桂花总是两次开放。第一次开时，只闻扑鼻香味，一般难以见到花，俗称是“佛花”。此时开的花，不采用，让它自开自落。等到第二次开时，人们就用长竹竿将艳红的桂花赶下枝梢，飘落到铺在地面用竹编的席子或薄膜上。再将收拢好的桂花，用白鹅毛把花蒂枝屑剔干净，纯净的桂花放在开水里速沸后，即捞起，再拌上白糖，然后浸渍封藏于罐中，过一些日子，色艳味美的木樨茶就可以用来待客了。有些讲究的人家，会用蜂蜜浸渍木樨茶，口感、味道更美。阿婆习惯把桂花茶称为木樨茶，这是当地人难以割舍的乡俗，是他们语系里最值得珍藏的词汇。
艳红的桂花茶浓稠，放入透明的玻璃杯中，倾入清冽的甘泉。手握玻璃杯轻轻摇动，桂花茶开始散开，随着水流回旋，如艳丽的绸缎在杯中滚动；水流静止下来，朵朵丹桂花，又如红色的雪花慢慢飘落，美妙无比。张嘴咂品，茶水清凉、润滑，蜂蜜的甜、桂花的香，布满舌尖上每一个味蕾、钻进每一个嗅觉细胞，慢慢吞咽，沁人心脾。品着这味道地道的桂花茶，我向阿婆竖直了大拇指。因为桂花茶的制作细致精巧，是慢工细活。梁恭辰的《蜜浸》一文记载：“殚日夜之勤，穷工极巧，天时人工，一不相凑，色味便差。”可见，真正要把浦城桂花茶做好，是需要花时间，花精力的，缺一不可。
从阿婆家出来，我神清气爽。归途的路旁不时闪过一片桂花林，枝梢幼小的花朵，粒粒汇聚，你拥我挤，露在绿油油的叶外。橙黄的金桂“金粟”闪烁，雪白的银桂“星辰”点点，大叶朱砂桂橙红耀眼，大红鲜亮的丹桂夺人心神。这怎能不是“桂花香动万山秋”、“独占三秋压众芳”呢？
我是为看桂花，品桂花茶而来的，心满意足而归。而浦城的桂花茶里却没有一片茶叶，一丝茶叶的苦涩，与众不同吧？ 作者：戴 健 来源：闽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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