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28 16:29:32|
到网上搜一搜，有很多枫树及枫树林的图片，它们都很美，寒霜后的枫叶红的透明而灿烂，春雨后的枫叶绿得鲜嫩而油亮。可是找不到一张完整的、孤傲的、挺拔的、苍老的枫树，那便是我老家村头唯一的一颗大枫树的形象，谁能拍出它的气度、气质、气场来呢？
到南方，尤其是安徽的古村、山村、水村、畈村，都能找到美丽的枫树或枫树林，其色其形也会给人震撼的视觉。西山红叶在北京稀罕，在南方那只是小小风景了，只是大别山的一角了。乡下人进上海总是很奇怪：在河边空地种几棵树就是公园？那我们家乡到处是免费的公园了。像家乡这样的大枫树几乎任何城里都没有。如果有定是宝地了，没有几层铁栅栏护着是不可能的。
由于在无数的枫树图片中，还是找不到魂牵梦绕的家乡那棵树的感觉，也拍不出树的精髓，就恨自己不会画画。我心中早已“胸有成树”了，要是有“山雪钢笔画”或国画、油画等老艺术家的画艺，我也许早就画出来了。拍不出但能画出，我这样想。
老家不发达，改革开放几十年了有点春风不度玉门关的感觉。还是一村十几家土坯瓦房一字型排着，门对千亩梯田和中型水库，背靠贫瘠的低矮山坡，唯西头背后一颗大枫树孤傲地挺立着，远隔四五公里的公路上就能望见它的枝头。无法知道准确的树龄，至少二百年以上，树干粗壮挺直，裂着粗糙的皱纹，大约要3位成人连手才能合抱，高数丈，白灰色，上下一般粗，没有如盖的树冠，只有几根短而粗壮的树枝紧紧簇拥着碧绿的五角枫叶，斜指苍天，高3米有一处圆形的大空洞，不知是那年一根最粗壮的树枝也许被雷击折断了，留下了这处深邃的创口，大风起时会发出呜呜的哭声。印象中没有春夏秋冬枫叶黄绿转红的那么美丽的色彩变幻，而是那样年年绿的深深，飘得匆匆。无言的老树，无闻的老村。
大树之于村民，是天安门广场的纪念碑，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每到清明、七月半、春节，村民自发地围绕树旁烧化纸钱，跪拜祈祷；是村民的祖先，谁也不知是先有此树还是先有此村，它见证着村里代代人的生和死、苦和乐、荣和辱，全村老幼十分地敬重它；是大会堂的顶梁柱，村民围着老树，或坐在地上，或坐在老树根上，为村里大小事商议决策；是故乡的灯塔，大树之多少，唯家乡这棵树最高最亲最熟悉，人未至而先望树，望见它就说明故乡不远了，大树引导着游子归乡。每次回乡，都要探望一下老树，看它是否安好。
现在很多地方，为了钱，把村里古树名木卖了，那是卖了灵魂啊！可这个我不用担心，因为我小时候不懂事，为了给黄瓜藤搭架子，扛梯用钩子钩老树的枝桠，事后不仅受到父母的训斥，乡亲的批评，还被掉下的青虫刺得生痛长了一身胞。才知道老树是棵神树，是活着的文物，是村里最贵重的公共财产，任何人都不可侵犯。曹操砍了神树，不仅没有实现宏图大志，而且一命呜呼了。
多少年过去了，老树未见长高，也未见衰老，还是老样子，每年就那么多枝叶，从不蔓延张扬，秋天也看不到它红于二月花的美丽。但呜呜声不断，像口长鸣的警钟。我知道，它对于脚下的代代子孙，感情如一，静静观察，默默守护，从无言语。村里出去读书、做官、打工的人多了，想把部分土坯房变成小高层，但为大树划了不敢侵人的领地，绝不容许伤了它深长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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