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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水潇潇

      泸潇是个十分清雅高古的称谓,它是罗霄山、武功山的别称,与罗霄有一音之转的关系,几称经常出现在古代文献资料里,罗霄最终上升为一架大山脉的名称。但泸潇为文人所爱,有着悠远的人文情缘。

      泸潇一名今可查到的最早出现在宋代诗人阮阅的《题宣风驿》中:“浅浅泸潇水,粼粼碧玉光。马蹄飞电疾,突过板桥霜。” 宣风驿在萍乡芦溪,在武功山北面,古代山之西北与山之东南都有泸潇一说。阮阅从郴州卸任改任袁州后定居于此,穿越泸潇道经萍乡写下了这首诗。从这首诗看,古人对武功山有个整体的地理观念,这应与安成郡统辖武功山地区各县有关,而现在只有武功山东南一带对泸潇情有独钟。

       泸潇山也作卢萧山,《读史方舆纪要》中有记。而罗霄早在南北朝安福人王孚的《安成记》中有记载:“罗霄山有石井,天旱祠之,以木投井中则雨至,井溢木出乃雨止。”唐代《初学记》将此录入,这是本地木龙井的传说由来。后世庐陵地区有游木龙求雨之习俗,与武功山遥相呼应的禾山石门山有木龙潭,庐水木龙在这一带传播很广,这是农耕文明使然,溪泉一脉是远古部落和家族繁衍生息重要的自然条件,进而衍变为人类生息文化图腾。

       泸潇有泸水潇山之说,也有泸水潇水之谓,其历史因缘可追溯秦汉以前的古庐水。班固《汉书·地理志》言:“庐水东至庐陵入湖汉。”湖汉为赣江别称。郦道元《水经注》据《十三州志》言:“庐水西出长沙安成县。”这是最早的古籍记载,有着历史权威性。安成设县秦汉时期,其县治在莲花不在安福,2007年安成侯墓出土可证。武功山水系很多,流向赣江的庐水应包含安福、莲花、永新水系,泸潇之“泸”的出处就在于此。古庐水源流很多,《安成记》概而称之“郡渚江川,发源同会。”(见唐《初学记》)“同会”为秦代的两亭所在,同亭、会亭在武功山东南一带,杨万里有《题赤孤同亭馆》:“数菊能令客眼明,三峰端为此堂横。仆夫不敢催侬去,只道长沙尚八程。”会亭在莲花境内,元末明初泰和人刘嵩沿永新水而上访友,有《会亭山歌为安成周孝廉赋》,同亭、会亭为历史湮没,很少有人知道。而古庐水两大水系从两亭发源,泸溪后为安福文人所钟爱,北宋安福文人王庭珪称自己为泸溪真逸,有《泸溪文集》传世。但流经莲花、永新之庐水水路最长,地域广,人口多,且是最早设县之处。禾水的出现约在唐代时期,安成古庐水两大水系分置安复(福)、永新县治,其后才有泸水、禾水之别。

       另查《山海经·中山经》“洞庭山”条可见:“帝之二女居之,是常游于江渊,澧沅之风,交潇湘之渊,是在九江之间”。“帝之二女”为尧帝女儿娥皇和女英,又叫湘妃,嫁给舜。她们的活动区域在江南,足迹所至很广,包括长江流域的中下游和三湘四水。这是神话传说中的经典,湖南别称“潇湘”由此而来,罗霄山脉在潇湘“九江”范围之内。《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卷86):“吴起相悼王,南并蛮越,遂有洞庭、苍梧”。吴起帮楚悼王完成了对这一带的征服,泸潇与洞庭、苍梧有着渊源关系。秦代长沙郡替代了楚洞庭、苍梧。但越人、吴人早就占有此地,所以泸潇有吴头楚尾之说。泸潇在长沙东南,流入湘江有攸水、渌水、茶水发源于此,这里迎日出之阳,有青阳、云阳之说,这实为武功山南部山系。潇湘风情与这里的山水相关,湖南有潇水,莲花也有潇水、潇江。明代攸县洪云蒸《夜雨忆潇江江友》:“潇江江上旧相携,此日涛声满绿溪。我寄檐前声数点,和风和雨到江西。”洪云蒸在安成复礼书院读过书,考中进士,在岭南做官,雨夜自然而然想到昔日潇江故友,这种情感十分真切,由此也让人联想到吴楚犬牙交错之地文化的渊源关系。

     “潇”之义有水又清又深之貌,元代安福人李廉有《泸潇赋》称萧姓居庐水之山,故有庐萧之人,其性情一如山水之“潇”,这也是一说。查当地族谱萧何之后繁衍武功之南禾山成为大族也是事实。李廉进士笔墨,文约辞丰,其言泸潇“宁不祖昆仑而父匡庐,兄雁荡而友天台。”到明代则有刘鉴《武功记》:“衡首、庐尾、武功中”。洪云蒸的老师刘元卿是复礼书院的开创者,自号“泸潇”,其以正学先生自居,在山乡办学传道,泸潇理学成了罗霄山脉文化的精彩篇章。复礼书院是江西自明代以来名声在外的书院,有对联曰:“此地乃泸水潇山胜景,其人有鹅湖鹿洞遗风。”泸潇人文传承,刘元卿是个有影响的人物。

      后世有罗霄太将镇守安成,有道家高人武氏夫妇分住泰和、武功,有南北朝欧阳頠“间道”山林助陈武帝北伐,在古安成得“神人之助”,此后武功山得陈武帝封禅,这些都是传说。而武功山一名在明代才得以流传,传说故事也洞见古庐水流域庐陵泰和与武功山的历史渊源关系。在民间,口耳传说要强于正史记载,这让泸潇更增添了神奇的色彩。

      今人说罗霄、武功山,真不可忘记古庐水。泸潇之水在山间虽是浅浅的,但山高路远,汇为江川,一路粼粼闪光。

附注:① 庐水与泸水、卢水、禾水水系名称的出现有先后关系,也有包含和被包含的关系,今以班固《汉书》和郦道元《水经注》为本,用意在文化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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