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十七岁的茶

黎荔

近日喝到一款茉莉花茶，名字很特别，叫做“十七岁”。高山大白毫，茉莉花六窨一提，100公斤的茶底，用了300多公斤的茉莉鲜花来堆窨制茶，也就是利用鲜花吐香和茶叶吸香的特性，将茉莉鲜花和新茶一起窨闷，茶将香味吸收后再把干花筛除，前后六遍，反复堆窨。在一吐一吸中，让茶味与花香水乳交融，最后茉莉花的香气融入进了绿茶的身体，茶气花香，谁也不争抢，相濡以沫，无分彼此。冲茶入杯，汤色黄绿明亮，喝一口，滋味醇厚鲜爽，既有春天花朵的香气又有茶叶的清新之气。头一泡比较清淡，二泡后味道猛的一下出来了，三泡持续，余香在舌、在喉、在鼻腔，四泡基本可以换了。微苦却有回甘，香气鲜灵萦绕，就像懵懂的十七岁，美而短暂，没有比茉莉花茶更契合那种感觉了。

 

记得当年，大街小巷到处传唱过林志颖的那首《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当我还是小孩子，门前有许多的茉莉花

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当我渐渐地长大

门前的那些茉莉花，已经慢慢地枯萎不再萌芽

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年纪

什么样的欢愉，什么样的哭泣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

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却发现成长已慢慢接近

 

《17岁的雨季》在1992年2月28日林志颖的专辑“Not Every Love has a good Memory”中出现。那是林志颖的第一张音乐专辑，当时年仅17岁的林志颖以一首《十七岁的雨季》在娱乐圈成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红遍了大江南北，他至今依然是香港红磡体育馆最年轻开唱歌手的纪录保持人。这首歌是唱片公司为林志颖量身打造的，当时十七岁的这位帅气男生，正在一生最青春阳光的时候，十七岁的雨季即使有淡淡忧伤也是美丽的，如同空中漂着细雨的艳阳天，如同绵绵雨雾中窗前开得水灵灵的一朵朵洁白的茉莉花。

 

一个人十六岁、十七岁时，皮肤晶莹得发亮，头发柔顺乌黑，身体刚发育停当，簇新，发出芬芳的气息，没有一丝多余脂肪……没有人永远十七岁，但永远有人十七岁，这段每个人都曾拥有过的经历，因短暂而永恒，因无知而无畏，也因永远不可重来而带有永远的心灵共鸣。青春是照耀着我们整个一生的一道闪闪发亮的光。可惜的是，那隔岸的距离是一段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身在美丽如神话一般的流金岁月里的我们，当时却总是不能自知，而等到看清楚了、心里明白了的时候，只能隔着岸远远地观看，再也回不去了。

 

于是，在一个悠长假期的午后，泡一盏特别的茶，细细品味其中的芬芳含蕴，那十七岁的味道。茶香浓烈却不落俗、微苦却有回甘，茶汤明澈澄净，让人能在匆忙无比的人生中，回想起曾经的单纯与美好、惆怅与叛逆，穿越岁月的风烟轻轻张望，最后又熨帖地回归到现实中。这道茶为何要叫十七岁呢？不食人间烟火的茉莉花香，芬芳得不留一点余地，带着淡淡的甜味，入口微涩，细品转而甘甜，不就是那些朦胧青涩的年纪里，曾有过的质朴与清醇吗？将岁月化作一盏茶汤，即使时过境迁，又何妨？属于自己的珍贵记忆，它都在。

成长有时候会让人猝不及防，

渐行渐远其实就是越陷越深，

一路风烟四起，前方岁月苍茫。

十七岁是从一条道上永远走不回来的年龄，

如果回望是一种微苦，

青春无疑就是一杯清苦的茶，

里面沉浮着，一个看不见的花园。

又像一个看不见的春夜，

树的枝桠撑满了夜空，

在星芒闪烁的蓝色画布上，

成千上万的花次第绽放。

此刻，脱下成年的高跟鞋

你想再次踏上地球花园的小台阶

但你再也找不到了

十七岁的花朵

十八岁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