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波光中得到的启示

黎荔

大卫·霍克尼，当今国际画坛最具影响力的大师之一。游泳池，是大卫·霍克尼最具代表性的符号，就像梵高的向日葵，莫奈的睡莲，蒙克的呐喊一样。

 

上面就是大卫·霍克尼的名作《艺术家肖像（泳池及两个人像）》，1972

 

画面中的一个男人在水中游泳，水下的影像在视觉上有些扭曲，站在泳池右侧的男人正在凝视着水面。远处的绿意盎然的山脉与太阳散射下来的光芒，让整个画面更加的清爽明朗。2018年11月，这幅画在佳士得以折合人民币约6.26亿元的价格拍卖成交，刷新了在世艺术家最高的拍卖纪录。

 

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这幅画，我也和画中泳池边的人一样，长时间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陷入到那种动荡不息的眩晕之中。水波，是游走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的事物。当强烈的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时，波光涟漪的曲线，闪烁在平静的表面。水与光的游戏，千变万化，意味无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暗藏……霍克尼对水在阳光下的状态十分着迷，水波是他最用力观看的事物，没有之一。1964年，当霍克尼第一次来到美国西海岸时，就爱上了这里。在英国，如果你家里有一个游泳池，那是一件非常奢华的事情，而在洛杉矶拥有一个自己的泳池简直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加州的炫目阳光下，霍克尼画泳池，纪录池水的波纹，画泳池里变形的人体，给泳池拍照，研究水底的颜色变幻，甚至在1982年把自己的泳池底部也画上了画，他以大面积的蓝色和粗细统一的条纹，试图模仿出波光粼粼的样子。在每一幅“泳池”作品中，霍克尼都着迷于用颜料画出那些摆动的线条。

 

霍克尼用水晶般的蓝色水池，为洛杉矶这座城市创造了一种独特的形象，冷漠，精致，奢华，仿佛永远湛蓝的天空带着加州阳光特有的躁动，将私人游泳池中的水纹照耀得熠熠生辉，徜徉在水中和岸边的年轻人，疑虑、懒散，若有所思，无所事事，在这里，涟漪永远波荡不息，阳光永远慷慨照耀，青春夏日永无止境。

 

霍克尼画的泳池图，关键在于稍纵即逝的波光和水面的透明感。阳光恣肆大方地铺展在泳池上，如锦缎一样舒展，在目之所及处不时泛起白光。蓝池水与白日光交缠，让人疲倦又迷惑。无法用固定的视觉去描绘的水波，如果你给它们拍照，它们就会凝固；而如果你用颜料，你可以画出摆动的线条。

 

透过波光粼粼的扭动曲线，水面上闪耀的眩目光芒，霍克尼要看到事物表象背后的何种实在呢？

 

我也想如霍克尼在绘画中表现水波一样，以文字绘出深浅不一的颜色。如果只有一种颜色，就不会有灵动的感觉。我还要在写实中略有变形，既有精细的照相写实，又有变形夸张的拼合，涟漪层叠，虚虚实实，各种细微的奥妙深藏其中，每一缕波光都闪烁得意味深长。不过，在一片波光粼粼中，人往往容易看花了眼。并不是要将所有耀眼的东西收入囊中。有时，只需要蜻蜓点水的一丝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