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秋千

黎荔

“秋千”一词在宋词中反复出现，说明它在宋代应当是民居庭院中的普遍设施。李清照《点绛唇》：“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苏东坡 《蝶恋花·春景》：“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还有苏东坡的《春宵》：“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写的都是庭院中的秋千。

 

尤其“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诗，大约人人得知，但真正了解这句诗含意的，可能就不太多，可以说这是自古以来就被误解的一句诗。原诗并不是指新婚之夜，而是指春天的夜晚。这个美丽的夜晚每一刻都价值千金，花儿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清香，月光在花下投射出朦胧的阴影。远处的楼台，谁家还在轻歌曼舞？歌唱与管弦的声音，细细地流荡空中。夜已经很深了，挂着秋千的庭院已是一片寂静。那轻盈的秋千，也是一刻值千金的春宵，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秋千主要是古代女性娱乐玩耍用的设施。唐、宋时，荡秋千活动盛极一时，家家庭院，竞竖秋千，以为嬉乐。一直到明清，秋千仍然是女性青睐的娱乐工具，这主要是因为，古代的女子常常闲闷于家中，身心上有巨大的烦恼无处宣泄，所以荡秋千成为了众多女性的必备玩具，每家每户的院子里几乎都有秋千。时至今日，秋千还是大家都喜欢一项娱乐活动。

 

秋千有什么好玩的呢？

 

攀着两条长悠悠的绳子，轻轻地摆成弯月形，于是你便被高高举起，像飞鸟展开双翅，飞向碧天的一边，从半空中轻快地荡过，永远脱离不开的地面。荡了一遍，草坪从脚下掠过；荡了两遍，冒过了如烟的绿杨树尖；再荡第三遍，好像白云头上团团出现。随着秋千绳索一上一下地摆动，人也在空中翩翩飞舞。那些荡秋千的美好时光啊！一次次高高地飞向天边，飞上去还遥望着远处的云彩，你常常觉得好像有一个你，已从身体中荡了出去，如一只断线风筝一样飘走了。

 

小时候的秋千，就是把粗细长短相同的两根绳子拴在大树上，两边固定住，下面绑上一个小板凳，这简单的秋千就做好了。于是，坐上这晃悠悠的小板凳，你就荡漾在蓝天下，飞翔在云朵里，一群童年时代最好的伙伴，三五成群地就跑来，聚在荡秋千的地方争先恐后，一个人坐，一个人推，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伴随着一声声笑语尖叫，那种悠游自在的感觉真的太美妙了。长大之后，想玩玩荡秋千也只能去游乐园了。在各处的公园里，基本上都可以看到秋千，周末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这里荡会秋千，想重温儿时乐趣的成人放下刷个不停的手机，体会一下那种微风扑面、脱离地心引力的失重感，也活跃下乏味的身体。

 

多好的秋千啊！即使现在游乐园里有更多好玩的项目，比如大摆锤、过山车，比起来单个秋千，这种项目荡得更高，速度更快，感觉更刺激，但是还是感觉秋千更自然环保、更锻炼身体。不过，新冠三年以来，外出机会大大减少，去游乐园的机会也很少。

 

今年春天，在二十四番花期的分秒流逝中，我又很久没去游乐园了。又一个春天，很快就将结束并走远。所有的秋千仍在继续荡来荡去，但是，没有人们的喧声笑语，只有风吹着秋千索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