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纸船

黎 荔

小时候

我们都折过小小的纸船

小心翼翼地

放到急流的溪河中去

我们目送着纸船

在霞光中

在星光下

缓缓地浮泛而去

希望住在下游某一处的某人

会得到这漂亮的纸船

一艘一艘小纸船

悠悠的飘出不远

吸饱水分，便渐渐沉没

有时候，我们还没有离去

小纸船就已被风吹卷到岸边

被掀起的水浪彻底打湿

卡在了溪石或芦苇之间

或者根本找不到了

失踪的船，悄悄地

缠在了水草的青丝里

我们还是不灰心地

叠着一只只纸船

总希望有一只

能流到我们要它去到的地方

穿越狂浪、激流、龙卷风

甚至电光下开裂的天空

漂流过花朵一样

柔和合拢的黄昏

千回百转，飘摇曲折

浸透着波浪的颓丧，疲惫

来到如同一群白鸽般

振奋的黎明

长大的我们离家远行

童年的哭笑和喧闹早已消散

怎么我们总还是惦记着

那一朵特别大的白云下

曾经有双叠着纸船的小手

清清的乡溪里，是否还旋荡着

和当年一样的小小纸船

为什么没有那样一只

很小很小的小白船

可以穿过起伏不定的

时间的海

无尽浩瀚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