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武访古

 

——黄河两岸骑行纪实

 

九月天，虽仍有秋老虎的余威，但，基本上已算是秋高气爽天了。天高云淡天气爽，十分宜于出行，就在这九月的第二天，进行了一次骑行的远足。说是远足，其实也不能说是太远，也就是从黄河南岸的郑州市区骑自行车到黄河北岸原阳县的原武镇，总共也就是七、八十公里的行程。不过对于我，道还是蛮有意义滴，毕竟是第一次骑行走了这么远的路。

一大早出市区东北行，沿风光旖旎的东风渠穿越郑东新区，走上一〇七国道辅道，走向两年前建成的郑新黄河大桥（有说是郑州黄河五桥），大桥取郑州新乡两地各一字成名。“郑、新”黄河大桥是一座上下两层的铁路公路两用桥，下层是专门行驶高速客运列车的铁路桥，上层是专为一〇七国道辅道而修建的公路桥。踏上高高的公路桥，感觉明显和郑花公路黄河大桥不同，首先就说这横跨黄河的长长桥面就比郑花大桥长了将近一倍；其次那高高的桥洞梁身更是巍巍然然，似有高山仰止之感；万米长桥卧波，千尺梁栋仰止，居高俯瞰，极目九曲，更跃生出君临黄水头而小天下之悟。

走上十多公里长的大桥，身边不断有风驰的汽车呼啸而过，脚下更是有电掣般的列车高速通行，桥上行走多少有些战兢，好在大河景色如画，两岸叠翠，长河曲流。一时又会忘记危险，走走停停，拍拍看看，用了将近四十分钟走下大桥。一踏上北岸陆地就是原阳县原武镇的地界，向东骑行不远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原武镇镇区。

知道原武镇，缘自原武镇街里的一座叫玲珑塔的古代砖塔，这座古塔让人记住的不仅是建造于宋代的建塔历史，其更让人称奇的是古塔还是一座斜塔，据说斜度几乎堪比意大利的比萨斜塔，古塔斜而不危，歪而无险，千百年来巍然屹立，应称为中国第一斜塔了。原武镇不仅仅是玲珑塔的古老，其镇也是一座具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老大镇，镇区还曾经是原原武古县县衙的所在地。现在的原阳县就是由原来的原武县和阳武县两地合并各取一字而得名。了解了玲珑古塔，也就解读了原武古镇；探访古塔，也就有了这《原武访古》。

离开一〇七国道，顺310省道走进今天的原武古镇，一条还算宽阔的十字街就是整个镇区的全部，只有隐藏在胡同深处的几座老宅，藏匿于巷尾边角的几处旧屋还能稍微显露一点古镇年代久远的气息，其余的也就是今天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村集镇了。

镇边问了几个人，得知玲珑塔在镇区十字街的东街外。走上东街还未到玲珑塔，先看到了东街街里的一块竖立着的大大招牌：城隍庙。一块不十分起眼的原武城隍庙石碑矗立在旁边，一对大石狮守护着将要淹没在两边商铺的过街门楼，过街门楼顶端也张挂书写着“城隍庙”三字的横匾。穿过过街门洞就是这原武城隍庙。说是庙，其实根本就没有一点城隍爷坐殿庙宇的样子，原武的城隍爷也实在是太憋屈了，猛然一看这就是一处破烂不堪的旧宅院，房屋面墙看起来确实十分地破败，没有院墙，但庙宇的格局还在，一组还算规整的明清风格建筑群，座北朝南的布局，走中轴线依次为前殿、中殿、拜殿至大殿，共四进院落。各殿房舍虽有些残破也都还算保持完整，值得欣喜的是各大殿房屋内部结构也都基本保存完好，尤其后大殿——城隍殿中：重梁起架层层相叠，五彩斗拱雕刻精美。据文物专家考证，现在的城隍庙不仅保持着明清建筑的格局，而且在大殿内还保留有部分元代建筑风格。为河南省至今发现的建造年代最早、规模最大的明代城隍庙建筑。

城隍是什么，城隍就是古代神话传说中守护城池的神。原武城早就没了，原武这个城隍爷当然就当得格外憋屈了，但，原武这个城隍爷也曾有过辉煌，不得了，有关这个城隍爷还真有一段邪乎的传说:说的是明洪武年间，太祖朱元璋游兴大发，乘龙舟游历黄河，一些大臣从安全考虑说黄河无风三尺浪，风起浪滔天，劝他走陆路。但太祖自视自己乃真龙天子，人神共畏，凶风恶浪也得让他三分，游兴益发高涨。当龙船游至原武地界时，猛然间狂风大作，河面上烟波浩渺，风浪不知疲倦地向龙舟发起冲击，浪花排着队冲上船舱，情势十分危急。明太祖也龙颜大变，悔之不迭。绝望之际，忽见一帮身穿原武府衙号服的队伍围住了龙舟，护拥着龙船平平稳稳地靠上了码头，没等朱元璋封赏，这帮人马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不知去向。这时又听报原武县令迎驾，方悟之前救驾队伍乃原武城隍的人马。又见原武地方治理有方，物阜民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到处一派祥和景象，心中十分满意，遂敕封原武城隍为“显佑伯”，官拜四品，颁敕文碑，修建府衙。第二年，又正式规定各州县设城隍神并加以祭祀，延续后世，香火旺盛。

过去的原武城隍爷地位高尚，住得也极为宽敞，自解放后，五十年代初原武城隍爷就不知被请到了哪里，城隍爷的庙宇也被原武粮所所占，城隍爷的居所成了粮库。也不知是幸运? 还是悲哀? 幸运的是城隍爷庙宇为储粮所盖躲过文革的大浩劫，悲哀的是城隍爷这几十年居无定所，实在是太憋屈了。如今粮库腾空，总算又把他老人家给请了回来，听说城隍庙的庙祝们正在筹集善款准备再次修葺城隍庙，期待着。

离开城隍庙，继续东行。走不多远就到了东街外，一下子就看到了要探访的玲珑塔，隔着一方不大的水池看塔，砖塔轮廓呈极其优美的抛物线型，六边状层层收紧的密实塔檐，塔顶置覆钵、相轮组成了鉄刹，整个塔身看起来还真是精巧而玲珑；玲珑塔砖木结构的楼阁式建筑，突出的角梁层层挑起，上镶铁鼻，悬挂风铎，微风起处，叮当作响，使玲珑宝塔那玲珑的塔身处处渗透着灵秀之气。看似纤细身姿迎风昂首挺拔，观之歪斜的身躯巍然千年屹立。

走近宝塔，塔前有真笔书写“玲珑塔”三字的省文物保护单位石碑，系一九六三年河南省人民政府所立。碑后有对玲珑塔的详细介绍：玲珑塔，又名徽塔、雁塔，位于原阳县城西南十七公里处的原武镇东关，为原原武善护寺内的附属建筑物。该塔始建于北宋徽宗崇宁四年（公元1105年），是善护寺的镇寺之宝，故亦称善护寺塔。史载，清代善护寺大火，寺庙俱毁，仅塔尚存。

在塔的南侧立面有个小小的拱券门，似门非门，似窗非窗，据观应就是进出古塔的门户。细数塔级为十二层，寺庙古塔应以奇数为准，绝不可能出现偶数。甚是疑惑，经询问村民方知，原武境内一直就是黄泛区，玲珑塔原为十三层，后来黄河泛滥，一下子将塔的第一层给淤平了，成了今天的十二层，塔的原门在北边的一层被深深地埋在泥土里。怪不得塔南门似是而非呢。徘徊塔下，唯不敢立于塔的东北方向，塔下细观，塔倾斜于东北方向，可能随时会倾倒的模样，君子不立危墙，何况是危塔。对于我的担心，当地老乡颇不以为然，照常在塔下作业，他说：这座古老的斜塔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倾覆，实际上它已经饱经千年风雨，却傲然屹立。就是在1938年日本鬼子打到原武县，曾把玲珑塔当成炮楼，就在黄河大堤上向玲珑塔猛烈炮轰，玲珑塔虽遭受极大的重创，但仍本色依旧，岿然不倒，这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吧。

宝塔屹立不到，确实神奇，也引起我的好奇，查过资料方知，我们的祖先，古人的智慧神奇：据说,这座塔的方位正处于风口地带,为了抵御东北风,在建造该塔之初,当时的能工巧匠就故意使塔往东北方向倾斜,后来因为黄河泥沙浸泡,塔身向东北方向倾斜的角度就更大了,目前倾斜的角度已达13度,并且还有继续倾斜的趋势。据悉,目前有关部门正在想方设法减缓古塔倾斜的速度,以留住这座千年的别致景观。听当地人讲，塔下面原为一个水塘，后为防止过度倾斜，便在相反方向又挖了一个水塘。

玲珑古塔奇事多多，也难一一赘述，既然是原武访古，就在塔下询问了当地人，说是在古镇的西街还有一处古迹，叫“五龙池”，或叫'“五龙庙”。走过十字街，西行不远，在一个较偏僻的巷口，见一对残缺的石狮守把，步入杂草丛生的巷内，转过几间老屋，就见一处相当宽敞的大院，院前是一座方池，池边是几通高高低低的石碑，其中一通即是“五龙池遗址”碑，看来这座方池就是当年的五龙池了，只是不见当年五泉喷涌、碧池荡漾的风貌，也更难再现旧原武县八景之一的“龙潭月照”的绮丽景色。另外几通石碑分别是，“商王於南方将河宗处”碑，说的是诗经所载，商汤之孙的商代国君在此祭祀黄河河神的历史故事。“楚庄王祭祀黄河神处”碑，说的是楚庄王率领大军，攻打郑国，击败晋国后在此祭祀五龙祠，即黄河神庙的历史事实。还有一通是唐周时代武则天巡幸原武见五龙池胜景所题赠的“霖雨苍生救苦难，保护天下得太平”碑。这几通石碑虽都是新近题写的，但所描述的历史故事，所记载历史事实应该是确切的。

转过石碑就是三进大院，院中三座大殿分割三进大院，第一排大殿是供奉着伍氏兄弟的五龙“霖雨苍生”殿，里面并排供奉着大龙王伍焕、二龙王伍臣、三龙王伍保、四龙王伍青和五龙王伍和之神位。这几位都是黄河的龙神，道也不难理解，只是在大殿的房梁上两条飞腾的云龙分别抓这两个血淋淋的人让人有些费解，不知说的是什么故事。第二排、第三排大殿道是也分别供奉了不同的神像，有释迦摩尼十八罗汉的佛，也有三清老祖龙凤老母的道，各种神灵都有，道也全活，愿都能保佑天下苍生。

原武访古，不访不知道，一访一下子知道那么多的神奇故事，一下子了解这么多的历史事实。原武古镇不仅仅是历史悠久，而且还是名人辈出。原阳县本身就有丞相县之说，在历史上就曾出过十二位做过丞相的名人，其中有三位就是原武人：有被西汉开国皇帝刘邦评价为“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的周勃。有“柳营春试马，虎帐夜谈兵”被汉文帝誉为“真将军”周勃之子周亚夫。1986年时任国防部长张爱萍曾为亚夫故里题词：“治军严明，一统大业。”真是虎父无犬子，一门两丞相。还有，时间一下子从汉代跳跃到了唐代，唐朝丞相娄师德也是原武人，娄丞相一生以“伟岸大度，气量宽厚”著称，虽与狄仁杰因政见不同而“有隙”，但他宽容大量，不计前嫌，仍推荐狄仁杰为相，“唾面自干”成语即由他出。他还因品行端正，不近女色而封为“贞公”。周亚夫故里碑、张爱萍题词碑，以及娄师德“贞公”纪念馆都可以在玲珑塔的周边找到。原武古镇一块钟灵毓秀的土地，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寻访结束，该是告别原武的时候了。走原阳至郑州的县级公路，从桥下穿越郑新黄河大桥的引桥西行，过原阳的又一个大镇韩董庄，看见黄河浮桥路口，直插黄河渡口，一路道路十分颠簸，汽车扬尘更是苦不堪言，这是我全程骑行最艰苦的一段。来到北岸渡口，浮桥正在检修，车辆禁止通行，好在老天保佑，自行车、摩托车尚能通过。惴惴不安踏上桥面，心怀忐忑到达南岸，到这时方放下心来。这才仔细打量南岸的渡口，这里是这段黄河的最窄处，东可望高高耸立的公路铁路两用郑新黄河大桥，西可见矮了许多的单一公路专用郑花黄河大桥。这里相看，才真真可见大河奔流、长桥卧波的壮景。离开南岸渡口，翻下黄河大堤，走过喧嚣的京水村就来到市里，归家的行程也比较艰难，主要是骑行的屁股难受，大半天的行程也算是一种新的体验。

 

 

 

 

 

 

 

 

二〇一三年九月六日